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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決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怕你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倒想見識閻王門是否真有這等本事?」宇文琅琊冷然道。

  「若真有呢?」風裳衣反問。

  他知道閻王和武判官的武藝修為到達何種地步,更知道一旦閻王門接下殂殺任務後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的慣例,與閻王門玩起心理戰術?只怕到時候賠上寶貴性命的人是宇文琅琊自己呀!

  風裳衣扣住宇文琅琊的手腕,口氣嚴肅認真。「琅琊,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決定,那種沉重的內疚感你肩負不起。」

  那種積壓在胸口,日日夜夜狠狠鞭笞良心;那種破在心口深處,無法治療又清清楚楚的疼痛……

  他不准宇文琅琊落得與他相同的煎熬!

  不准!

  「我的決定若是錯誤,我不會獨留在人世肩負你所謂的『內疚』,我會陪著宇文世家在黃泉路上結伴而行。」宇文琅琊沒掙開扣在腕間的五指,僅是字字淡然地吐出。「放開你的手。」

  「放手讓你去做傻事?!你別想!」風裳衣好不容易復原的右手也一併「巴」上宇文琅琊手腕,像兩道牢牢的鐵鏈,纏緊。

  有些人很固執,但堅持的是好事;有些人就像糞坑裡又臭又硬的頑石,難以說服或改變,通常遇上這類型的人物,風裳衣只會使出兩招,一是放任對方去送死,讓他乾脆早死早投胎;二是死纏爛打,像條吸血水蛭攀附在對方身上,無所不用其極地從中破壞對方愚蠢舉動。

  到目前為止,風裳衣向來只動用前頭那一項做法,反正空閒時掃掃自家門前雪,要是管起他人屋瓦上的霜,不被領情不打緊,還不定還被冠上個多管閒事的罪名咧!

  那你幹嘛管起宇文琅琊自找死路的家務事?心底有道聲音質問著風裳衣。

  款……因為宇文弟弟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保護他啊。

  保護?!和宇文琅琊的強悍相比,你才是那個比較需要人保護的吧?那道聲音又潑來灌頂冷水。

  誰說強悍的人就不需要別人保護?風裳衣惡狠狠的頂回去。

  真只有這個原因嗎?那道聲音轉為困惑。

  當、當然……

  真的?困惑加深。

  那道聲音毫不死心。還是你根本不自覺地——

  「你他媽的囉唆個屁呀!算我多事也好,雞婆也罷,別一直『真的假的』問問問!反正這件事我就是管定了!」風裳衣止心卻自己正與心靈深處莫名的聲音對話,一失神,連吼帶咆地嚷嚷出聲。

  「你在跟誰說話?」宇文琅琊問。原來粗話由長相這麼漂亮的人嘴裡說出,還是一樣難聽。

  「沒有、沒有……」風裳衣企圖粉飾太平。

  那道詢問的聲音仍餘波蕩漾,讓風裳衣犯起嘀咕。

  管他的!反正此題無解啦!

  第五章

  破壞宇文琅琊計畫的第一步就是「按兵不動」,等待宇文琅琊與閻王門的魑魅搭上線。

  緊接著第二步「快刀斬亂麻」,由他這名「剪刀手」風裳衣喀嚓一聲,乾淨俐落地剪斷線頭,保住宇文琅琊的小命,也斷了他想剿除閻王門的蠢念,一舉兩得。

  完美的兩項作戰計畫,終於在風裳衣長達四天的嘔心瀝血策畫下定案。

  今夜三更,正是宇文琅琊與魑魅魍魎會面之約。

  入了夜,天際飄下短暫細雨,凍得人直打哆嗦。宇文琅琊及風裳衣在約定時間的前半刻抵達閻王門專司談交易、論價碼的「黑市」——流清畫舫,舉凡尋常市集裡無法販售的不明來路珠寶、失竊官銀、買賣奴隸,甚至是人命,都能在這艘樓高三層,停泊在湖中央的華麗畫舫內談成交易。

  「好冷……」風裳衣不停搓動手掌,呵著氣煨熱發顫的掌心。

  「我早叫你留在客棧裡。」

  「這麼重要的時刻,怎能缺我一腳?當然得跟——」

  「跟來礙事?」宇文琅琊瞅著風裳衣一臉「被你察覺了」的訝然神情,他早摸清風裳衣那顆螞蟻腦袋所能想到的計畫。

  「當、當然不是,我很好奇這回派出來談交易的魑魅是哪一隻。」以往這類的工作都是由「文判官」白雲合在處置,眼下白雲離開閻王門,他倒很疑惑除了白雲之外,還有誰能取代閻王心目中絕對信任的地位?

  「宇文琅琊。」

  尚未見到人影,欄杆之外先傳來一道幽然女音。

  宇文琅琊與風裳衣同時回神,冷冽似冰的女人已經站在兩人身前,風裳衣睜大雙眸,悄悄地退到宇文琅琊身後。

  「你是?」宇文琅琊應聲。大師兄曾說過,閻王門唯一的女性殺手是……

  「閻王門白無常。」

  「白無常?這可真熱鬧,咱們這裡也有個白無常。」宇文琅琊正想低聲調侃風裳衣,偏過頭卻不見風裳衣的蹤影,才發覺他躲到後頭去了。「怎麼,出來和『冒牌』白無常打照面呀。』

  「待會兒、待會兒。」躲在簾後的風裳衣只露出一隻手,努力揮了揮。

  「哇。」宇文琅琊以為風裳衣膽怯,輕嗤了聲,轉向眼前一身純白的白無常,她並沒有費事地遮掩五官,冷揚的眉、冰削的唇,在在顯示她是個更勝霜雪的女人。

  「我想與閻王門談場交易。」宇文琅琊率先開口。

  「說。」

  「我要買汴京城裡宇文世家全府人命。」

  「宇文世家?宇文琅琊?」白無常提出兩者矛盾之處。

  「沒錯,那是我生長的地方,但並不與我們的買賣衝突。或者閻王門在談交易時非得弄清楚委託人祖宗八代的牽連或恩怨情仇?」宇文琅琊語帶嘲諷。

  「不需。」

  「接不接?」

  白無常薄唇正啟,突見到簾幕後躍出一條人影,無波無緒的眼總算產生另一股異常之色。「風……」

  噓!風裳衣飛快以指捂在唇上,先暗示白無常別開口,見到白無常不著痕跡地頷首,他才接續下一個動作——

  不要接!不要接!風裳衣兩隻手臂在半空中又揮又舞,在胸前比畫巨大的叉叉。

  他的目標是閻王門!風裳衣繼續在宇文琅琊身後比手畫腳,仗恃著宇文琅琊後腦勺沒多長雙眼,努力破壞他的詭計。

  白無常眸光轉冷,右手緩緩扣上腰間軟劍。

  不准!不准抽劍傷他!快走!風裳衣下達最終意思。

  「需要考慮這麼久?」字文琅琊催促著白無常。

  「不接。」兩個字冷冷迥蕩,白無常隨即在自樑柱垂落的白色簾間失了蹤影。

  「快追!」宇文琅琊喝聲一出,另外四道黑影分別從東西南北追了出去。

  相較於宇文琅琊的氣急敗壞,風裳衣的笑靨顯得奸詐狡猾。

  嘿嘿,宇文弟弟,跟我這種老狐狸鬥,你還太嫩了。這句話當然只能放在心裡暗爽,風裳衣涼涼地找了張椅子坐定位,品茶看戲。

  「風裳衣!」破空巨吼挾帶凜冽劍芒,如毒蛇吐信撲向獵物。

  「宇文弟弟!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風裳衣跳離慘遭劈砍而化為殘缺木塊的座椅。

  「你剛剛幹了什麼好事?!」噴火的宇文琅琊步步逼近。

  「我哪有!」嚴格來說,他方才做的舉動應該歸納為「壞事」。

  宇文琅琊劍鋒指著風裳衣,另只手指向正前方雕鳳紋龍的木壁。「那你說!牆上的黑影是怎麼回事?!」

  「什麼黑影?」風裳衣聞言停步,牆上的黑影也靜止不動,風裳衣擺擺手,他的影子也如法炮製。「宇文弟弟,這是我的影子啊。」有啥不對勁嗎?

  宇文琅琊冷笑,「沒錯。所以你方才在我身後的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映在牆上——你的影子出賣了你!」

  「該糟!忘了把月光照耀的方位給拿捏在計算之中。」風裳衣吐吐舌。

  「我劈了你這壞事的混蛋!」得來不易的一條線索就毀在風裳衣手裡!

  風裳衣避開鋒利劍芒,沿著宇文琅琊的右臂一旋身,自身後將宇文琅琊抱緊。

  「好弟弟,別生氣、別動怒。」八爪章魚需要八腳齊用才能纏死敵人,風裳衣更高竿,僅僅用雙手也能達到同樣功效。

  「放開你的髒手!」宇文琅琊咆哮,掙不開扣在腰間的毛手。

  風裳衣笑咪咪,「這可不成!這招是我自創的絕學,以貼身戰術讓對方無法隨興施展武藝,你有幸為成為頭一個試驗的對象呢。」

  說穿了就是死纏爛打地黏在對方身後死角,盡其所能糾纏。

  宇文琅琊越想甩開緊貼在背脊的胸膛,風裳衣抱得越牢。

  宇文弟弟到底有沒有吃飯呀?一條三尺長的腰帶竟然繞了這麼多圈,連他圈抱著他時也覺得觸感出奇的……舒服,只不過再多點肉感會更完美。

  「嘿嘿,你乖乖束手就擒吧,否則做哥哥的我弄疼了你可不負責。」

  「只會使小人招式的無恥之徒!」宇文琅琊朝後一記拐子手,落空。

  咿呀——客房門扉悄悄推開一條縫隙,探進畫舫跑堂夥計的腦袋。

  風裳衣與宇文琅琊同時回首。

  「有什麼事嗎?」巴著宇文琅琊的風裳衣笑容可掬,對兩人以怪異姿勢貼合毫不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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