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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鏡水    


  驀地,他舉起修長的臂一揮,身上的大氅包覆住她矮小的身子。

  「天冷,進去吧。」他低沉道,有力的膀臂落在她肩骨。

  如此親密的動作,讓她小小吃驚;但是他的氣息和溫度,卻又這般令她留戀。

  「好暖。」她小聲道,感覺好喜歡。

  隨著他跨進門檻,那美麗的稜角側面,使她怦怦心動。她胸腔有股衝動,想告訴他,就是現在,把她為女兒身的秘密全盤托出。

  「上官,我——」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她的發言。兩人同時回頭,見一官兵拿著公文跳下座騎,匆匆遞上前道:

  「上官侯爺,韃靼作亂,北方軍情告急!」

  第六章

  上官紫被兵部急召。

  「定遠侯上官紫,今封你為征西將軍,命你領兵五萬,即刻前往河套地區鏟虜。」

  得帥印率領兵馬赴河套地區應戰,在確認過兵部撥允的兵力之後,他嚴肅地沉默住。

  兵部更進一步指派:

  「命湛露為此役參贊。」

  上官紫緩緩閉上眼。

  「是。」

  ※  ※  ※

  「士兵五萬,就有一萬五為未曾征戰過的新兵,一萬五為老弱殘兵,易言之,明著五萬兵力,但真正戰力僅一半不到。」

  湛露從軍冊中抬眸,聰穎的眼裡有著明悟。

  「兵部想鬥垮我們,是吧?」她道。

  上官紫沉穩道:

  「兵部撤換新任尚書,是東廠的人。」

  「啊!」她輕呼聲,想起來了,「四年前,處理遼東民變時得罪他們了,所以現在趁機報仇。」好會記恨哪!竟拿國家大事做鬥爭之器,實在荒謬。

  「不管如何,韃靼的確是威脅。」而他們此戰非勝不可。

  「沒想到我再次和你齊伍,卻是這種危險情況……」她並無太多憂愁或急怒,只是輕輕笑歎:「他們大概認為我們不和已久,兜在一起不僅不利於戰,更可一箭雙鵰。」實在好狠毒。

  「你怕?」他不這麼認為,因為她臉龐始終掛著笑意。

  「我怕你大將軍不能打勝。」她一笑,拍拍他的胸膛。

  他握住她亂來的柔荑。

  「你有把握勝?」

  她一愣,溫熱的大掌彷彿能替她撐天,不禁心思蕩漾,他卻是緩慢地放開。她只好不在意,挺起腰桿道:

  「出征從來就沒有所謂必勝,但我一定會盡最大力量。」她可沒如外界傳言那麼神仙,只是她每回征戰必全力以赴。

  美名美稱並未使她驕傲虛浮,即使是這般惡劣處境,她仍舊冷靜看待。他眼裡閃過讚賞。

  「那麼你想怎麼做?」

  「嗯,這個嘛……」她撫唇沉吟,睇望軍冊思考良久,而後拱拳道:「啟稟將軍,請讓下官從練兵開始吧!」

  他揚唇。

  「准。」

  ※  ※   ※

  河套。

  指的是流經寧、綏、陝境內,賀蘭山以東、大青山以南之黃河沿岸地區。因黃河流經此地形成一個大彎曲,故稱為河套。

  這裡有廣闊肥沃的水草牧地,適合北方遊牧民族棲息。自從蒙古韃靼各部佔領此地後,河套地區就成為他們騷擾明邊境的主要據地。

  數年前,韃靼興兵大舉南下,衝擊大同,明軍一觸即潰;韃靼移兵東去,攻古北口入侵,接著進犯順天府,大掠村落居民,焚燒廬舍,大火日夜不絕。

  當時,京師兵籍皆虛數,禁軍只有四五萬,半數老弱,半數為高官大臣之家役僕使。明軍束手無策,只能閉門堅守,任憑韃靼在京城外肆意搶掠達八日之久,京畿以及北邊的人民生命財產皆受到嚴重摧殘。

  此一民族,始終是大明邊患。

  「湛軍——湛參贊,你認為咱們能擋得住韃靼嗎?」一新任校尉非常不放心地問道。

  別說幾年前曾經大敗,就算現萑他們有上官將軍和湛軍師,兩人卻不和已久,加之那麼一大群呆鳥新兵和老弱殘將,根本無用,上下完全沒了信心。

  「喔。」湛露抿嘴,手裡拿著毛筆和書冊,不是很認真地回應單音。

  「湛參贊……」校尉悲慘道:「你不覺得現在才開始練兵已經太晚了嗎?」敵人就在軍營西北方百里之內,為什麼參贊還能這麼悠閒吩咐官兵操練?

  湛露突然歪著頭,問:「你感覺到了嗎?」

  「啥?」校尉一頭霧水。

  「風啊,今兒個吹的是——南風。」提筆在冊子上記錄著。

  這跟他們練兵有啥關係?「參贊,你這是……」

  她打斷他:「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紮營個把月,卻還沒下過一滴雨?」

  「那又如何?」校尉苦著臉。

  「不如何,只是天氣太乾了,花草樹木容易枯萎,也令人很不舒服。」她點點頭,又在冊子裡書寫。

  管那些東西做什麼?校尉只覺天旋地轉,此役將亡他也!想著該寫信給妻小道別,他憂愁地轉身走離,途中遇到上官紫。

  「將軍。」恭敬行禮。

  「你是否看見參贊?」上官紫問。

  「湛參贊?喔!他在那山坡後頭……觀賞景色。」校尉垂淚,語中有著不滿。

  「是嗎?」上官紫聞言,卻是微彎唇線。

  校尉以為他此舉表示輕視湛露,更感覺此戰無望,奔回營帳蓋被悲哭。

  上官紫很快地找到湛露,看著她專心地低頭筆寫,他緩慢走近。

  「湛參贊,此處觀景好愜意。」

  湛露沒回首,嘴邊卻有著盈盈笑意。

  「將軍莫非是來提醒下官該回營辦些正事?」

  他挑眉,「不,我是來瞧你賞景賞得如何。」

  「有些頭緒。」她噗哧一笑,側臉指著自己的冊子眨眼,「現下就只剩研究這些秘笈了。」莫測高深的。

  駐營一個月才總算有動作,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與其說他好奇,倒不如說他的確有興趣明白他們倆的想法是否相同。

  「多勞了,體弱氣虛的湛參贊。」他意有所指地淺淡揚唇。

  「咦?」她睜大眸子,「你……」

  「我從士兵那裡聽來的。」他俊美的臉上有著難見的趣味,道:「他們說你體弱氣虛,所以不得於戶外沐浴,更不能袒胸露背,否則容易染病。」

  「啊!」是了,這些是她自己挑明告知的,目的當然為隱瞞推托的藉口,不過被他知曉,卻感覺有些狼狽。他該不會認為自己嬌生慣養又沒用吧?她反應極快地道:「沒有照顧好身體,就不會有清楚的思慮。」

  這般解釋,她才想到自己原已經準備要對他坦白的,可沒料這一耽擱,又錯過機會。也罷,現下在行軍,沒有那麼多時候去討論這些事。

  「是嗎?」他看著她鎮定的模樣,心忖她必定應付這種場面已久,熱能生巧。

  「我們回去吧。」她巧妙地帶開話題,就要越過他。

  正要擦身之時,他望見她幾繒青絲飄揚,已經成麥色的細瘦後頸若隱若現,下意識地握住她的膀臂。

  湛露一愣,不禁疑惑地側首,無聲詢問。

  他沒放手,反而輕扯,將彼此距離縮得更短。

  「上……上官?」險些撞上他,她趕忙抵住他的胸膛。成熟的男子氣味包圍住她的呼吸,讓她氣息不穩,意亂情迷。她遇事向來都很鎮定的,從何時開始,和他這般小小接觸竟會讓她臉紅心跳?

  上官紫並沒立刻作解釋。她實在比他知道的更加纖細,他難以想像,堅硬戰甲下的柔軟姑娘,那小小的胸懷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雄心壯志。

  「湛露,為何你要從戎?」他低聲問道。

  這算質問嗎?方式也太令她無法招架了。她抓回神遊心思,緩緩吸口氣,道:

  「一定……要有原因嗎?」像他想要背離家族陰影的那種理由?

  她的眼神讓他遲疑,「你若不想說……」

  「我只是——」她停頓了下,忽而露出一個悠遠的笑意,給他回答:「我只是單純地想讓自己能夠有所用處。」

  「你想要證明己身存在有價值?」他替她更完整詮釋。

  「款。」她不否認,僅傷腦筋地笑道:「將軍,你真是一針見血。」

  「這算是你的秘密?」那麼,他算是有幸聆聽了。

  她輕怔,隨後,慢慢地垂眼,道:

  「是秘密沒錯,你是我最知心的人,所以讓你知道。」她沒有正視他,卻期盼自己發熱的臉容不會讓他發現。

  如果她現在是女子,這算是某種很露骨的表白,不過她沒忘自己是男人身份,或許,她只是藉著這層偽裝,才能夠這般表達愛戀之情。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裡是戰場,敵人就在不到百里的地方,私情不能於此時糾葛。

  所以,縱然已察覺內心對他有著戀慕,她能說的,也就只有這麼多。

  上官紫卻是凝視著她,深切瞭解。

  他並不覺得現在是彼此坦白的好時機,她身為女子的真相,必定得好好商酌,畢竟她是要一輩子做男人或者拋棄現有的身份,都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做的決定。心神一動,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小巧的下頷,令得她抬起頭來。

  他這個動作十分短暫且不著痕跡,卻還是讓湛露驚訝且困惑,有個她懷疑已久的模糊念頭,猶如絲線,徐徐在她心裡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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