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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丹菁    


  咦?他是這般好心的人嗎?

  可,若不是如此,三少這時候上樓台做什麼?

  哎呀,三少真是教人愈來愈摸不透了……

  ***

  「微柘。」

  跟著君從三到河畔接船,一見著正站在河畔與人交談的微柘,巧葵隨即迎上前去。

  「巧葵!」一抬眼,她錯愕極了。「你怎麼來了?」

  難不成是和三少起衝突,她翻臉扭頭便走?

  「我隨三少來接船。」

  嗚嗚,好久好久沒見著微柘了……其實不過是十多日未見,可感覺上卻像是數個月未見似的。

  「你跟三少一道來的?」這下,教她更加錯愕了。

  「嗯。」

  若要說得正確些,應該說是三少特地帶她來的,不過她可不會跟微柘解釋得這般詳細,畢竟那不過是她的揣度罷了。

  畢竟,三少也不只有帶她來,說穿了,或許是想讓她早點見著微柘,但也或許是要她來幫忙卸貨的。

  天氣不太好,船上的貨皆是木製品,倘若淋到雨,那就不妥了。

  「是嗎?」

  微柘稍稍退後一步,睇向巧葵身後的君從三,不著痕跡地挑起眉。

  君從三發覺她狐疑的目光,冷聲道:「微柘,要將這些貨卸到哪幾家商行,還不趕緊打點好!」

  「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不用了,你在三少身旁待著就成了。」她寓意深遠地道。

  「嗄?」待在三少身旁就成了,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解地緩步。走向君從三,見他一臉陰鷙地瞪著自個兒,不由得垂下粉臉。

  待在他身旁……豈不是存心找罵來著?

  「你不去幫忙,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見她站在自個兒身旁,他有些氣惱地趕著她到船上去。「你沒瞧見上頭正在卸貨?」

  「哦。」

  「要答是,老是說哦,你到底懂不懂規矩?」

  「是。」

  她吐了吐舌頭,往前疾奔躍上船,來到微柘的身旁,趕緊向她討工作,省得主子又以為她在偷懶。

  君從三抬眼睇著她在船上跑來跑去,一下子又跑上跑下,倒是沒搬著什麼重物,卻很懂得怎麼支使人去做事……這一點,她倒是精明的很。

  而他……這幾天掩飾得還算恰當吧?

  她應該沒有識破,是不?

  他緩緩地斂下眼,要自個兒別將目光放到她身上去,然而才一收回視線,灰濛濛的天際便不斷地飄下細雨。

  他拉開嗓門吼道:「動作快一些,下雨了。」

  該死!這是什麼鬼天氣,先前天際還透著淡淡光痕,現下居然壓上一大片濃密的灰雲。

  「啊!」

  船上突地傳來驚呼聲,他的目光自天空移至船上,見著方纔還蹦蹦跳跳的身影,這當頭居然倒在甲板上頭。

  「三少,巧葵暈倒了!」微柘在甲板上大喊著。

  君從三呆愣地睇著躺在甲板上的巧葵,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縱身一躍,隨即跳上甲板。

  「微柘,你先去傳喚大夫,其他的人將船上的貨搬下去,倘若搬不完,先拿東西蓋上,聽見了沒有?」

  話落,他壓根兒不管他們到底有沒有聽見,是不是會照他的指示去做,他立即抱起巧葵躍下船,健步如飛地奔回軒轅門總堂。

  心劇烈地戰慄著,不安仿若將他團團圍住的網,教他無力得險些滑倒……

  ***

  軒轅門西院書房。

  「三少,大夫說巧葵是染上風寒了。」

  將昏厥的巧葵帶回東院,微柘招來大夫看診後,才緩步來到西院書房。

  「風寒?」他狀似不在意地問。

  「大夫說,巧葵的身子似有不適,再加上這幾天天候凍得很,八成是身上的襖子不夠暖,所以染上風寒了。」

  今兒個見著她時,便覺得她穿得單薄,可為何三少一點都沒有發覺?

  三少明明在意得緊;目光總是不經意地落在巧葵身上,可為何他從未在意過她一直都穿得挺單薄的?

  「誰要她不多加件襖子!」就說她蠢,可驗證了,是不?

  「她沒有襖子。」

  「什麼?」

  「她以往的襖子破舊了,她懶得縫補,所以丟在一旁。」唉……他是真的沒有在意過,還是他心裡有什麼幼稚的理由,教他沒有發覺到這一點?

  該不會又是顧慮二少吧?

  三少對巧葵明明情有獨鍾,可為何他偏要拿這副冷淡的嘴臉,以及暴怒的口吻待她呢?

  「差人制件新襖不就得了?」他不禁發噱。

  她非要和他這般見外不可嗎?

  「我也這麼同她說過,可她說,你不認為她是你的貼侍,所以她不能同你要。」微柘細長的美眸直睇著他,專注地觀察他。

  「這是什麼鬼話?」他瞧起來像是會虐待下人的惡主子嗎?

  總之問題就是出在她身上,是她自個兒不開口,今兒個才會染上風寒的……簡直教人不敢置信,她居然會蠢到這種地步,居然什麼都不說,這算什麼?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

  「三少……我押船北上再回廣陵,不過耗費十多日便發覺巧葵瘦了,身子更加單薄了。」他都沒發現嗎?

  「你是指我虧待她嗎?」他氣得跳起身。

  是他不給她襖子穿的嗎?是她自個兒不同他要的!

  說什麼他不認為她是他的貼侍,說穿了,根本是她不認為他是她的主子!

  然而,微柘說話的口氣,仿若在責備他壓根兒沒有注意到巧葵身體不適。

  天曉得她身體不適,她自個兒要說啊,要不他怎麼會知道。

  她思忖了半晌後,仿若下了極大的決心,才緩緩地開口:「不!恕微柘直言,微柘只是想告訴三少,倘若你心儀巧葵,若不明說,巧葵是不會懂的。」這大概是她頭一回如此對三少說話吧。

  可,就怕三少壓根兒不明白她的意思。

  聽她這麼說,他的怒火霎時熄滅,傻眼地瞪著她,過了半晌才緩緩地瞇起黑眸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瞧出來了嗎?她看出什麼端倪了嗎?他是何時讓她看出破綻的?

  聞言,微柘緩緩地斂下眼,輕聲道:「那麼……就當是微柘說錯話了,微柘先下去了。」既然三少不願面對,她這個當貼侍的,似乎也不需要多說什麼。

  原本見三少抱著巧葵奔回西院,以為三少打算不再隱瞞自個兒的情意了,孰知……他一樣固執得教人憎厭!

  見微柘轉身欲走,他不禁開口:「她……」

  「三少?」她踅回睇著他。

  君從三有些尷尬地輕咳兩聲,「她……還好嗎?」

  「不好,巧葵的氣色極差,這一次染上風寒,怕不是一日兩日便能痊癒。」

  「是嗎?」

  他面色凝重地攏起眉頭,見微柘的雙眼直視著自個兒,他趕忙側過身去,就怕一個不小心,便教微柘看穿了心思。

  「三少,還有問題嗎?」她有些期待地問。

  他心虛地別過眼,揚了揚手道:「你下去吧。」

  「是。」

  見她走出大門,他心緒混亂地落座,不由得擰起眉。

  看來她病得不輕……無端端的,居然為了那個蠢理由而放任自個兒染上風寒,以為自個兒練過武不易染病嗎?簡直蠢到難以理解的地步!

  可……微柘方才一提他才驚覺,巧葵似乎又消瘦了些。

  是她吃得不多,還是怎麼著?

  打不二上長安之後,她似乎是吃得少些,原本就不豐腴的身子似乎又瘦了一圈……難不成是她害相思?

  肯定會相思的,是不?

  要不一年前,她也不會打算逃到長安找不二了……

  「三少。」

  「你怎麼又來了?」他側眼探去,不知道微柘什麼時候又繞到他的身後。

  她方才不是走了嗎?他怎會一點都沒發覺她又走了回來?

  「微柘是替巧葵請求,請三少讓她多歇幾日,直到康復為止,不知三少……」

  「身子不適,自然得多歇息,這事兒還需要問我,難道你拿不準主意?」

  「我拿不準的是主子的心意。」

  「你!」

  她……她到底是識穿了他幾分?

  「微柘先退下了。」

  欠了欠身,微柘隨即轉身離去。

  他又惱又氣地瞪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外的小徑,狼狽又乏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難堪地耙了耙發,不知所措。

  第八章

  近年關的夜裡,陣陣襲來的風冰寒刺骨,軒轅門裡的下人老早便上床窩著,只在幾條主要小徑上頭懸著幾盞燈。

  燈火隨著冷風搖晃,在地上映照出詭譎光痕。

  東院下人房外沒有半盞指引的燈,然而透過淡淡的月光,地上依舊看得見一道長長的影子。

  君從三停在合上的窗戶前,從一直沒有修補的窗縫往裡頭瞧,透過桌上小小的燭火,睇著躺在床榻上的巧葵。

  該死,微柘為何不在這兒?

  他惱怒地擰起濃眉,走到門前,卻猶豫著自個兒要不要推門入內。

  然,短暫的猶豫就在聽見她痛苦的低吟聲後結束,他二話不說地推開門,登時發覺裡頭和外頭一樣冷。

  該死!微柘是怎麼辦事的?

  知道她染上風寒,知道她定會覺得冷,居然沒在房裡擱上火盆,豈不是存心要教她的病情加重?

  他緊蹙起眉,走到她的衣櫃前,隨意抽出一條手巾將窗縫塞緊,再緩步走到床畔,就著燭光睇著她蒼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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