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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丹菁    


  他暴喝,揉合著僨張的情慾,像團火焰般徹底融化她這塊寒冰;而她則像飛蛾撲火般投進他的懷裡,是意亂,是情迷,是情生,是意動……他在寒冷的夜裡釋放著熱能,她在他熾熱的懷抱中不再感到寒冷,雙雙墜落在無邊無際的欲潮中……

  ***

  曙光微露,迷濛的天色讓人看不清現下到底是什麼時辰。

  觀仁偲斂眼睨著懷中的季雪梅,大手輕輕拂過她如檀木般烏黑的長髮,望著她削尖的下巴,心不由得被揪疼。

  自她到觀府之後,她到底瘦了多少?觀府的婢女膽敢再欺負她嗎?不可能!觀府裡的婢女不可能無視於他的命令而欺凌她,然而她又是為了什麼變得如此消瘦?難道她不知道他會因而不捨嗎?

  擁有她,真的好難……她進觀府是為了爹而來,不是為了他。倘若強要擁有她的話,他勢必要付出代價,而且是天大的代價。

  但是無妨,只要能夠確切地得到她,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她可以心甘情願地待在他的身邊,帶著她的真心真愛投入他的懷抱。

  她會嗎?她的變數太大,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

  他居然會覺得恐懼,居然會悚駭她的離去……天!他竟是如此地在乎她,如此地想要擁有她,這是從未有過的衝動,這股衝動即將將他帶進罪愆叢生的地獄裡,可他竟甘之如飴。

  但是她呢?

  長指拂過她微蹙的柳眉、濃密如扇的羽睫、小巧挺直的俏鼻、柔軟粉嫩的嫣唇,他的雙眼被她的美麗所吸引,心也被她的清冷倔氣所牽引。

  他緩緩地俯下臉,在幾乎碰到她的唇之前,聽聞外頭傳來陣陣的腳步聲,驚醒了陷於旖旎情韻中的他。

  他隨即在不擾醒她的情況下起身,迅速穿戴整齊,走到門邊時不禁又回頭睨了她一眼,輕歎一聲後便無聲地離開。

  ***

  「梅兒。」

  在半夢半醒中,季雪梅迷迷糊糊地睜開迷濛的水眸,愣愣地臉向門邊,不懂為何門外會傳來觀仁偲虛弱的聲音。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她坐起身,酸疼的身子感到錐心的刺寒,她隨即拉起被子,掩住暴露於寒氣中的嬌軀,七手八腳地尋找衣袍穿上。

  天,他就像是個魔一般,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懷抱裡墮落,忘情得像是個蕩婦。

  以前的她到底是什麼樣子,她早已記不得,她只覺得現下的自己一點也不像是自己,然而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以前還是現下的樣子?連她都搞混了。這一切……「梅兒。」

  突地,門外又傳來觀仁偲虛弱的喚聲令她不解地站起身走向門,卻停駐在門前,越超不前,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開門。

  他是怎麼了?以往他不總是狂傲地進入她的房,今兒個怎會在門口喚她?

  到底該不該開門?這扇門若是開了,她便再也找不到原本的自己;但是倘若不開,他的嗓音卻又令她感到悸動不安。

  她舉起手,想要推開門,卻又突地止住動作。

  不成,她不能因為得知道瓶靜不再是他的妻而感到開心,更不能因為他壓根兒不愛瓶靜而開了這扇門,畢竟她的身份未變,她與他之間仍有著一道兩人皆跨越不了的鴻溝。在觀元承回到這裡之前,這一切只是夢,等到觀元承回觀府,便是夢醒的時候。

  「梅兒,我受傷了,你快替我開門。」

  觀仁偲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腥血,整個人倚在門板上頭,感覺眼前益發黑暗,仿若夜晚一般。

  該死,尋朝敦真是好狠的心,居然沒對他手下留情,出招之狠分明是要奪他的命。他和他之間什麼時候結下這麼大的梁子,他怎會不知道?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孰知他居然禁不起。

  可惡,倘若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想辦法回報他。

  「梅兒……」他用著最後的力氣,瘖啞的喊著,心底不禁疑惑,難不成她不在東苑?

  倘若她真不在這裡的話,那他可是凶多吉少了。

  「你——」

  在觀仁偲昏厥之前,季雪梅心悸於他詭異的嗓音,不禁打開了門。然門板一開,他頎長的身影隨即倒在地上,嚇得她花容失色。

  「你怎麼了?」

  他流血了!到底是哪裡受傷了?又是誰下的狠手,居然敢潛進觀府裡傷了他?

  「梅兒……」

  他用盡全力,半瞇著眼瞅著眼前為他扭曲嬌容的季雪梅,不知為何!他竟然有著些微的喜悅;倘若他的傷重可以換來她的關切,那可真是情得。

  「仁偲、仁偲?」季雪梅拔尖地喊著他的名字,捧著他的臉,將他枕在自個兒跪在地上的雙腿上。

  天,為什麼會這樣?

  她的心在狂跳,仿若達靈魂也快散去,雙手抖顫得甚至握不住他的手。

  「你在喚我的名嗎?那我真是死而無憾了。」他勾唇笑得得意,隨即失去了意識,然勾在唇邊的笑依舊。

  「仁偲?」她驚喊了一聲,隨即對外喊著:「來人啊!二少爺受傷了,你們還不趕快過來!」

  或許府內的下人會因此而發覺她和他之間的曖昧,但是事到如今,人命關天,她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可以再次站在她面前笑著,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第九章

  謝過大夫,確定觀仁偲的身子無大礙,撤退了房裡的閒雜人等後,季雪梅一顆浮躁不安的心總算安定了下來,凝脂般的柔荑輕觸著他冰涼的臉。

  天,倘若她方才堅持不開門的話,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到底是誰如此心狠手辣,居然下這種毒手。倘若不是如大夫所說他有習武護體的話,只怕傷勢不只如此。

  她輕觸他濃密的眉、深陷的眼窩、挺直的鼻樑、緊抿的唇瓣……他的長髮披散在她的枕上,瞧起來顯得有點狼狽,但仍不改他不可一世、意氣風發的氣勢。

  他的霸氣已令她折服,然而……相遇得太早,埋下了禍根!才會讓兩人在這一段不該繼續下去的情感中無助地泅游,傷害著彼此。

  再這樣下去的話,終會使得雙方傷痕纍纍,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自己不再想他、念他……這樣的情感詭異陌生,讓她不知所措,讓她驚惶失色,可是該停止的終究還是要停止。

  只要等到觀仁偲將瓶靜交給尋朝敦!那時,便再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讓她掛心,再也沒有什麼事可以讓她擔憂,她便可以自他所撒下的情網中全身而退,等著觀元承回觀府。

  在觀元承回府之前,她勢必要讓一切回到原點。

  或許清白不再,但她仍可以服侍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為止。如此一來,便可以不讓爹臉上無光了。

  至於觀仁偲……只能算是有緣無分吧。

  她曾經以為他會是她的有緣人。還記得她小的時候,娘曾提起,像她這般無情無慾的人,或許便是等著有緣人將她喚醒;但她想,她的有緣人不是他,否則兩人之間怎會落入如此不堪的窘境?

  但倘若不是他,他又怎能輕易挑勾起她的情緒?詭譎的、陌生的、驚駭的、荒唐的……彷彿是因為他的存在,她才真正擁有了自己,不再是以往那個不哭不笑的人偶,失去靈魂的傀儡。

  「小姐?」

  她正想得失神,卻突地聽到門外響起了裘瓶靜怯怯的聲音,令她不禁抬眼除著門外的兩抹人影。

  除了瓶靜還有誰?

  抽回覆在觀仁偲臉上的小手,她輕輕地站起身,才走至門邊欲開門,小手卻又懸在半空中。

  倘若開了門,她該如何面對她?

  雖說瓶靜只是服侍她的婢女,但她們一同長大,情同姐妹;然而,她卻曾經以污穢的念頭妒忌著她,用醜陋的心思咒罵著她……如今,要她用什麼樣的臉來面對她?

  一路走來,倘若不是有瓶靜在一旁伺候著她,她又怎麼能夠過得愜意?

  「小姐?」門外再度響起裘瓶靜的輕喚聲。

  輕喘了一口氣,季雪梅有點無奈卻又義無反顧地打開了門,透著微暗的光線瞞著眼前的人,突地發覺她消瘦得荒唐。

  「天,你到底是怎麼了?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季雪梅一把擒住她,望著她削尖的臉龐,望著她消瘦的身影,淚水在眼眶中慢慢地凝聚,望著她的悲切,淚水終是不捨地淌落。

  觀仁偲為何沒同她說起這些事?

  瓶靜瘦了這麼多,氣色如此地差,她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到底是誰折磨她來著?怎能這樣待她?

  「小姐,你總算願意見我了。」裘瓶靜淚濕了蒼白的臉,卻又喜笑顏開地扯開了唇。

  「瓶靜,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季雪梅擒住她的雙手,有著滿心的不捨和悔恨,喉頭酸澀的哽咽道:「到底是誰把你變成了這個樣子?定要討個公道,我定要對方付出代價!」

  她們是一起長大的,季府雖然待瓶靜不算頂好,但至少沒讓她餓著,更沒讓她如此消瘦過;然才到觀府多久,她竟已消瘦得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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