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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丹菁    


  只見少納言帶著昨晚那位被源拓朝吸了血的女房。

  「籬殿,怎麼了?」少納言帶著女房進入裡頭,打算為十方籬梳洗一番,卻得不到她的回應,不禁抬頭睨著,卻驀地發現……「籬殿,你的眉間,還有你的髮色,怎麼

  會……」

  「怎麼了?」她正納悶著為何那位女房還活著的同時,卻聽到少納言驚慌的呼叫聲,硬是把她迷離的心神拉回。

  「這……」少納言支吾其詞,不知該如何說明這怪象,索性將小銅鏡搬到十方籬的面前,好讓她自個兒瞧個仔細。

  十方籬一頭霧水地接過她遞來的銅鏡,望向鏡中的自己,頓時發覺自己的眉間多了一抹血紅色的點,她戰慄地伸出手試著抹去這個點,卻發現這個點像是與生俱來依附在她身上似的,不管她如何用力地搓揉,這個點仍是閃耀著鮮紅色的光澤,像是一滴腥紅的血滴。

  而她的長髮……竟然在一夜之間變成暗紫色!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模樣?

  難不成這是成魔的模樣?難不成在她與魔物結合之後,已然將她半個屬於人類的靈魂都吞噬掉了嗎?

  但是……不對,她的心似乎比往常更平靜,沒有半點被魔化的感受,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居然會變成這副模樣?這個樣子,與她往常所收服的魔物,幾乎沒有差別。

  「怪物!」

  隨著少納言一同進到寢殿內的女房,乍見她詭變的模樣之後,立即逃出寢殿,口中甚至放肆喧嚷著難聽的字眼,令十方籬瞪大悚懼的眼瞳,直視著身旁惟一信任的少納言。

  「籬殿……」少納言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咒罵落荒而逃的女房。實在是因為籬殿的模樣變化得令人心驚,連她也嚇了一跳,莫怪那與她不熟的女房會奪門而逃。

  「我這模樣像是怪物嗎?」十方籬輕聲地問著,又像是歎息,又像是喃喃自語。多可怕的字眼,從小到大,她不知道已經聽過多少次,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但是現下一聽,才發現這種傷人的字眼,她一輩子也無法習慣。

  「不會的,一點也不像,籬殿還是原本的籬殿,我可以保證。」少納言聽見她氣若游絲的歎息,旋即明白籬殿所受的傷害。

  該死,全怪那些不曾見過世面的女房,一大早便擾了籬殿的心情。

  「少納言……」她低柔的嗓音像是嗚咽一般,是說不出的感激,更是無以言喻的感動;好一個貼心的少納言,若不是一路上都有她的陪伴,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憤世嫉俗的模樣。

  「籬殿,別在意那些不懂得服侍的女房,讓少納言將籬殿打扮成天仙的模樣,讓她們一個個見到籬殿,再也說不出什麼雜話來。」少納言築笑著,圓圓的眼眸瞇成可愛的弦月狀。

  她動作飛快地為十方籬更衣,為她穿上十二層襲衣,再套上一件紫紅色的長外衣,再刷亮她雲瀑似的髮絲,直到她在她的眉間搽上許多粉,發現仍蓋不過那鮮艷的紅點,她才頹喪地罷手。

  她站在她的面前望了老半天,總覺得有說不出的古怪,過了好半晌,才猛地想到,「對了,籬殿已不是齋宮,應該要將頰面兩邊的髮絲修短為發端才行。」

  「不用了。」她淡淡地回道。

  肉體不過是個空殼,重要的是內心的感受以及靈魂的滋養,她知曉少納言是好意地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但是……

  「怎麼可以不用?」少納言可不允許她這麼說。「我聽方纔那名女房說,昨兒個夜裡,似乎有哪位大人進入籬殿的寢殿,這可代表著有些大人正注意著籬殿,所以籬殿得好好地打扮自個兒才行,否則我這女房也會丟臉的。」

  她的出身低,與宮內伺候王女的女房們不同,但她並不引以為恥,最重要的人是籬殿;對她而言,最大的榮耀並不是她跟在籬殿的身旁沾光,而是替籬殿找尋一個可以疼她一輩子的人,才是她身為女房最重要的責任。

  「哪一位女房?」

  話題一轉,又回到源頭;她昨夜明明瞧見源拓朝吸了那名女房的血,為何她卻像個沒事人的模樣,而且還跟少納言提起昨晚的事,像是全然忘了自己被吸了血的事?

  「嘖,她真是一點都不稱職,倘若是我的話,我可是不會讓一些沒聽過名字的大人進來的,我定會考他一些問題,不會輕易地讓他見著籬殿的面,還讓籬殿……」少納言恨恨地說道,只怪自個兒貪睡,連有人來了她都不知曉,徒讓籬殿的清白就這樣不見了。

  十方籬笑了笑,沒說什麼,逕自起身走出殿外渡殿上,回頭對著少納言說:「今天的天氣不錯,將早膳搬到渡殿上來吧。」

  天氣好不過是個借口,她實在是不願意待在那個寢殿裡,鼻息之間皆嗅著他的氣味,那會令她難受,令她感到莫名的痛楚……

  第五章

  趁著少納言去為她準備早膳的空檔,十方籬走下渡殿,踏上蕭索的庭院,望著毫無生氣的樹林,理不清紛亂擾人的心緒。

  竹屐踩過落葉發出一陣陣的聲響,像是反映她的心情一般,嘈嘈切切地亂成一團,找不到分歧出軌的源頭,更摸不透這般無助的心情是為了什麼,只是一味地覺

  得煩躁。

  「怎麼了?這麼好心情,一大早賞景嗎?」

  突地,一道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破空降在她的心頭上,她就像是一根緊繃的弦,在聽到這個嗓音之後,驀地斷弦,連帶著身子也感到一陣酸軟。

  「你……」望著他穿著內白外青的常衣,有一剎那,她像是見著他原本的髮色與眸色,可是下一瞬間,他又恢復成原本的黑髮黑眸,不變的是,他凌厲逼人的霸道氣息。

  她還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你是怎麼一回事?」

  遠遠的,他便見到她的身影,原以為她一頭暗紫色的秀髮是因為襲衣的襯色緣故,想不到……她的髮色真的是變成暗紫色,而且她眉間的血痕……像是一種封印,像是一種禁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不是你的傑作嗎?」她苦笑著,一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情,她便不自覺地轉移視線,無法正眼看著他放肆而狂妄的瞳眸。

  「我的傑作?」他瞇緊隱晦的寒眸,像是突然想通什麼似的咧嘴笑著。「難不成與我的結合,真讓你成了真正的全魔?」

  他大步走近她,冷不防地擒住她的雙手,笑臉對著她含羞的粉臉,心頭止不住的狂喜。

  「你不要碰我,我說過了,倘若我真的變成全魔,我一定會殺了你!」她斂起羞怯,使力掙脫他的鉗制,連忙退了好幾步遠;待在他的身邊,令她沒來由的心慌,令她不知所措,令她羞赧欲死。

  「好啊,倘若你殺得了便殺吧,若是殺不了的話,我便要你成為我永遠的奴隸,讓你和我一樣擁有無盡的生命,全然跳脫這個世界的輪迴。」源拓朝冷冷地笑著,輕鬆的語調之中,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

  「你!」可惡,他明知道以她目前的狀態,她是絕無可能贏他的,除非她真的成了全魔;可是一旦成了全魔,也沒有人可以向她保證,她是否一定可以收服他!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她瞅著他可惡的笑臉,卻苦無收服他的辦法,其實擁有無盡的生命,也不一定是好事吧?難道他就不能用別的形式活下去嗎?

  「你在想什麼呢?瞧你想得如此出神。」他唇角漾著笑,邪氣又真切。

  「你為什麼要逼迫我成為你的奴隸?難道你覺得擁有無盡的生命,不斷地飄流在這個時空之中,是件有趣的事?」她苦笑著,不明白他為何能夠笑得像個人類,他明明是個魔,不是嗎?

  「那是你未來欠我的,而我不過是恰巧穿越時空找到你這世的靈魂,所以我要你將對我的背叛,化為永遠的束縛,服侍著我直到我不需要你為止。」

  他不可能不要她的,但他仍是倔強地不願意告訴她,他是多麼地愛她,甚至因為愛她而嘗到孤寂的滋味;在未愛上她之前,他根本不曾嘗過這種磨人的滋味,然而她介入他的生活,讓他痛苦地受盡折磨。

  無盡的生命沒有什麼不好,但若是沒有她的陪伴,即使是一分一刻,他都覺得冗長而難挨。

  可是,這一點她是不會明白的;這一世的她,與他相戀的那一世一樣,她總是不斷的抗拒他,卻又該死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受盡思念的煎熬,讓他嘗盡空虛的滋味;但是不會了,從這一刻起不會了,不管他用任何一種手段,反正他是要定她的靈魂。

  「這對我太不公平了。」未來的事對她來說太遙遠了。

  望著他幽黑眼眸中一閃即逝的孤寂,亟欲掩飾卻又情難自抑的落寞,沒來由的,她的心狠狠地揪緊,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只有一個人的生活,倘若沒有一個懂自己的人陪在身邊,那樣獨處的痛楚與地獄無異,而他必定是嘗過那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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