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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丹菁    


  而她呢?也不算動心,但是卻開始惦記著他的存在。

  要她怎麼能不惦著他?一個長相俊爾、身材挺拔的男人天天在耳畔再三催眠、訴愛,像是一種暗示似地鐫人她的心底,要她怎麼忘得了?

  猛地抬眼,驚詫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地走回家了,就這樣把車子停在公司,用她的雙腿走回自個兒居住的公寓。她真是夠恍惚了,連怎麼走回來的都不知道。走進電梯,她還是不解自己怎會如此失常。然當電梯停在按下的樓層,門開的那一瞬間卻見著了鍾離楚那一張帶笑的俊臉,令她不禁愣住。

  「我剛才坐在窗戶邊,湊巧看見你回來,所以就在這邊等你。」不由分說地拉著席摩耶走出電梯,彷彿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而她也傻了,由著他拉她走。

  一進他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黏土和著顏料的味道,不難聞,只是有點意外,然一抬眼令她更覺意外,只因在客廳的一隅擺著一尊像,那尊只有人頭的粘土塑像有點像她。

  「怎麼會這麼晚才回來?都已經十一點了,吃頓飯需要這麼久嗎?」不像是叨念,反倒是擔憂的成分較多。

  「還聊了一些事。」她隨口撒謊,不慌不忙,雙眼直視著塑像。「這是你做的?」

  鍾離楚轉過身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禁勾笑。「還沒完成。」

  席摩耶點了點頭,索性坐在沙發上,雙眼瞪著那尊有點像她又不太像她的塑像,益發佩服他那一雙手居然可以這般巧。

  「肚子餓嗎?我為你準備了一點消夜,要吃嗎?」他也由著她,隨即走到小廚房,忙把冰箱裡頭的東西搬出來放到微波爐裡。

  他不提她倒忘了,她真的餓了,畢竟晚餐沒吃。只是不懂他怎願意這麼屈就她,甚至說是服侍她都不為過。「你一個大男人為我準備三餐,難道不會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嗎?」

  她不是石頭,也不是木頭,儘管漠視他眼中的深情,但瞧見這塑像和擱在一旁的素描簿滿滿的都是她的畫像,還想要裝傻就太過分了,只是她依舊不懂。

  她沒有那麼好,真的!他只是自以為是地以為她好,即使她平凡得無法在這個世界留下一絲痕跡。他對她好,只會讓她心聲。「為我喜歡的女人做事是我的榮幸,有哪裡不對勁?」他輕笑著。她瞇眼睇著在餐桌邊為她準備消夜的他,不禁思忖著,藝術家都是像他這般嗎?浪漫得無可救藥,天真得無法無天,像火一般熱情,像水一般柔軟,像大地一般溫暖,卻又像風一般的瀟灑。很難不被如此完美的男人吸引,很難不去回應他的深情,但是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沒有動情。

  可當她聽見那群女同事親密地喊他阿楚,心卻痛了,至今她依舊不懂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是為了自己從未嫌棄過的面貌。

  ***

  「阿楚,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用餐嗎?」

  「一起去嘛!」

  十二點一到,埋頭苦幹的男同事們魚貫離開辦公室,然而各大部門的女同事們卻蜂擁而進財務部。

  「不了,這一份結算今天要是算不出來,別說是中餐,就連晚餐都不用吃了。」鍾離楚輕勾著笑,凡人無法擋。中午長達一個半鐘頭的休息時間,他可以做很多事。以往和她們聊,是想知道各部門的內線消息,但經他評估調查確定事實並非如此,或者是已被他書寫成狀傳真到小叔那邊去了;也就是說,他的任務已經進行得差不多,剩下的時間自然得和她們保持距離。

  「天啊,席副理太狠了!」

  一群小姑娘不禁又哇哇大叫,個個都為他叫屈。

  「不會啦,這是我分內的事。」他依舊笑著,卻對這一份結算報表感到有點頭痛,亦猜不透摩耶到底是哪裡不對勁,這幾天派了他一堆工作,即使沒完成也要他加班做到死,甚至再也不和他一起上下班。無形之間,兩人的相處時間變得更少了,而最困擾的是,他居然不知道問題是出在哪裡,只能靠他慢慢抽絲剝繭,理出頭緒。所以說……「你們自己去吃吧。」別煩他。,「好吧,那我們幫你帶便當回來。」好委屈的聲音。

  「謝謝。」號稱可以迷惑眾生的笑在她們魚貫離開之後化為無波的水面,低斂的魅眸透著若有所思的光痕,思忖了半晌,鍾離楚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通了:「喂,阿夢?」

  (阿楚?你回台灣了?)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驚訝。(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害我一直在找你。)「都快一個月了。」他輕笑。「你找我有事?」

  原是想要跟他求救的,卻沒想到他倒先有求於他。唉,這個可愛的堂弟,雖說是大伯領養的,但和他卻親如手足。

  (找你談上次那樁事。)「哪樁?」事多容易忘,他向來只挑重點記,只挑自己想記的記。(初梓璃那一樁。)電話那頭不禁歎氣。(你還記得我找她畫畫,是為了客戶要求,但你要我找阿禁去談,談著談著,如你所想,阿禁和她的關係果然特別了些,她絕對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但現在的問題是,阿禁答應了,她也答應了,但畫作卻必須等到三個月後才拿得到,但我現在只剩下兩個禮拜的時間,你要我上哪兒去生畫作?)軟軟低沉的聲音聽來不帶殺傷力,卻隱隱透著一股淡淡惱意,有點要他全權負責的意味,不禁讓他後悔撥了這通電話。

  「你的意思是要我負責?」

  原本想要找阿禁;但想到他和初梓璃之間的事,便猜他准推沒空;不想找阿焚,是怕自己一時發怒錯手打他兩拳,只因鍾離家小公主小梵竟然因為阿焚的短暫離開而嫁作人婦;而鍾離家最小的弟弟阿棼今年未滿十歲,根本幫不上他的忙,於是乎阿夢便是最佳人選,可孰知……天算不如人算。

  (給一幅畫當作賠我。)說得很惡質而且還理直氣壯。

  「我把畫都丟在英國了。」他盯著電腦,腦袋是慘不忍睹的空白已很悲哀,沒想到現在還遭人勒索。「要不你打電話給小叔,要他把東西寄過來。」

  可恨的阿拉伯數字讓他疲憊不堪,光想到要把這一堆數字集合在一起,他就覺得想吐。摩耶到底是怎麼著?竟這樣罰他,他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得罪了她。

  (我打過電話了,小叔不在英國。)語氣聽來有點咬牙切齒。

  「不在?」言下之意是要他……「你不會要我馬上畫吧?」太狠了,光是這堆阿拉伯數字就夠他忙的了,還要擺平摩耶,還要他抽時間作畫!

  (要不你還有更好的建議?)他是軟土深掘,他很清楚。

  「你仗著我最疼你就可以強迫我?」他歎了一口氣,不忘注意時間。當年大伯之所以會領養阿夢,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把他錯認成女娃。在女性貧乏的鍾離一族,女孩是神、是天,像被下咒似的,大夥兒都對女孩寵愛有加,以至於寵壞了極像女娃的阿夢,還好後來小梵出生,才讓這悲劇得以落幕;可不變的是他對阿夢還是一般寵溺,這八成是因為自個兒的親弟弟太過於冥頑不靈,他才把精神放到阿夢身上,以至於今日依舊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向來不強迫人。)聲音很冷。

  「我知道了。」認了。

  (好極了。)總算有點笑意。(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沒事。」千萬別期待他,要不終究會害死自己。

  他是惡魔,要的報酬是人的極限,他可不想在這當頭為了一份結算表害苦自己;摩耶常說他是惡魔,改日帶她認識阿夢,讓她知道真正的魔頭在北恆南方。

  (那就等你消息了。)「知道了。」收了線,疲憊地躺上椅背,今天晚上是百分之百加班加定了。是他的方式錯了嗎?要不摩耶怎像是在閃避他?

  他也沒真正地追求過人,倘若不用這種方式,那得用什麼方式?到這年紀才情竇初開可真是折騰,跟成年了才長水痘一樣嚴重,通常會病得較深。然他的對手卻是活地強硬,圍剿了近月依舊無動於衷,或許真的是方法錯了,看樣子他得再重擬作戰方式,要不怎麼抱得美人歸?

  唉,怎麼放著滿山滿野的美人不追,卻對她這冷情淡性之人傾心?

  ***

  幾點了?疲憊地揉了揉眉間,鬆緩一下被電腦螢幕搞僵的眼,鍾離楚頸背酸痛的倒進不算太柔軟的椅背。沒有歎息,只是有點無奈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而他今天該完成的結算表還不及一半。

  「十一點了。」

  若是以往,這時候正是他最清醒的時候,但現在面對這一堆數字,他只想趕緊打道回府,窩在床上好眠,倘若能有她在抱,那可真是上帝的恩澤了。但終究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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