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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丹菁    


  這件事攸關大清的未來,更關係著萬歲爺的安危,她必要找到機會逃出這個營帳不可,否則……

  「唷,醒了是不?我道你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呢。」

  猛地一陣刺眼的光線自帳簾處灑落一室,令德孋畏光地瞇緊了氣虛的眼眸,直到簾幕放下,點上油燈,她才適應了詭亮的光線,識清眼前的女人便是那一天和玄煚待在這帳內的女人。

  「你道你還是個嬌貴的格格,還要我來服侍你?」吳麗香大剌剌地在她面前坐下,挑高柳眉,不懷好意地瞪著她。

  嘖,不過就是個女人,是長得挺不錯的,嬌了點、嫩了點,可是瞧她那一雙不服輸的濃眉,哪裡像是個柔弱的女人家?女人就得要像她這副模樣,才配稱作女人,不是嗎?

  曉得是哪根筋不對勁,即使她是他以往的福晉,也用不著待她這麼好,好到居然連傷她都捨不得,甚至還要供她三餐,她若是不吃不喝,還得要她來勸她進食!真是笑話,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她哄她嗎?真是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難道她不知曉她已是敗將,不再是個養尊處優的格格了嗎?還把這裡當成王府隨意叫囂不成?

  「本座沒要任何人服侍。」她氣虛地輕聲喃著,斂下淒迷的眼眸,不願多看她一眼。

  她還記得那日,當她第一眼見到這個女人時,她衣衫不整、袒胸露乳地偎在玄煚身上的模樣,用不著玄煚告訴她,她也知道那時他們做了什麼好事。

  她不想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也不想介入他們之間,橫豎他已經不是她的玄煚了,不管他要做什麼都與她無關,她無心過問、不想過問,也無權過問。

  「啐,你沒要人服侍,可你又偏不進食,」吳麗香瞪著她,望著她瘦削的臉龐,不禁又氣又怒。「你該不會是故意斷食,好要煚趕回你身旁,要他親自伺候你吧?」

  「誰要他伺候!」德孋抬起眼,羞憤交錯。

  「哼,你這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還同我辯解什麼!難道你真敢同我說你一點也不想念煚?」別騙她了,那一日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然她眼中初見玄煚時的驚訝她也沒放過。

  哼,反正她是多餘的,人家是郎有情妹有意,她還同人家湊什麼熱鬧。不過話說回來,當初玄煚也是在她的幫助下,才能掌平西軍現下的軍權,若要靠這格格,她又能為玄煚做什麼?

  格格有什麼了不起,不也是個人。

  「放肆!你是這麼同本座說話的嗎?」她驀地站起身,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冷不防地又跌坐下來,瘦弱的身子袒露,令她連扯起被子的力氣都沒有。

  「啐,連拉被子的力氣都沒了,還本座本座個沒完沒了。」吳麗香冷眼瞅著她,走到她身旁百般無奈地為她把被子扯好,再將擱在矮几上的膳食端到她面前。

  「吃一點吧,否則你哪裡有力氣與我周旋呢?」她拿起匙舀了一口粥湊到她低喘著氣的唇邊。「煚上戰場去了,把你托給我,倘若他回來見你瘦了這麼一大圈,定是不會饒我的,就算是幫我的忙,多吃個兩口吧!」

  真是的,煚沒事丟個壞差事給她,定是存心整她的;這格格該不會是嫌棄這裡的伙食不如宮中,寧可餓死也不願吃吧?真是個心高氣傲的格格,真想活活把她餓死算了,看她還能不能這麼高傲!

  「他上戰場了?」德孋瞪大瀲灩的水眸,仍是虛弱地大口喘氣。

  「否則你以為他上哪兒去了?」吳麗香抬起湯匙,硬是要她把粥喝下。「快吃吧,別讓我像伺候個祖宗似的,累煞我了。」

  「他仍是執意要滅我鑲紅旗軍?」她簡直不敢相信。

  鑲紅旗裡七千多人,全都是當年玄煚自漠外關內所挑選出來的勇士,他今日竟然能選擇滅了自個兒人,他的心是被邪魔給吃了不成!

  「你少囉唆,既然是敗將便得要有敗將的認知,別當自個兒仍是宮內的格格,我對你客氣,你倒是跟我耍嬌了?」吳麗香可不理睬她,硬是要把一匙粥送到她嘴裡,要她喝下,卻被她以被捆綁的雙手推開,捧在手中的粥倒了吳麗香一身,怒得她站起身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巴掌。

  「滾遠一點,別靠近本座!」她抬起紅腫的臉,一身氣勢凌人,瀲灩的眸子裡燃起滔天怒火。

  不是夢,這真不是夢!

  儘管她在心裡乞求著老天讓這殘酷的事實成夢!然而事實是恁地可怕而駭人,即使她閉上眼不願面對,事實卻自動跳到她眼前,無情而冷酷地刺傷她的心。

  「你……真是個該死的賤韃子!」吳麗香怒不可遏,眼見又要揚手給她一巴掌,卻聽聞背後傳來——

  「住手!」

  第五章

  「麗香,你這是做什麼?我可不是要你這樣照顧我的福晉!」

  玄煚一把扯住吳麗香揚高的手,狠狠地將她拽到一邊去,令她身形不穩、狼狽地撞倒矮几,摔到簾帳邊。

  「笑話,她又不把你當是她相公看待,你又何必把她當成你的福晉!」吳麗香猛地站起身子,惡狠狠地瞪著一臉肅殺的玄煚。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你給我滾出去。」玄煚冷冽地道,詭邪的眸子燃著騰騰殺氣。

  「用不著你趕,這兒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但是你最好給我記清楚,你能爬到今天的地位,可全都是我幫你的,若是惹惱了我,我會要世番撤掉你的兵權!」吳麗香不甘示弱地撂下狠話,隨即扯開帳簾,離開他嗜血的注視。

  玄煚轉身看向一臉怒意的德孋!睨著她迅速瘦削的臉龐,不禁蹲下身子,探出溫熱的大手撫上她蒼白的小臉。

  「別碰我!」德孋驀然別開臉,不讓他沾滿袍澤血腥的手碰上。「別用你那一雙殺了自個兒兄弟的手碰我,別讓我在黃泉底下無臉見我軍中袍澤!」

  玄煚戾眼瞇緊,大手猛地握緊,垂放在身側。「我殺了鑲紅旗的旗兵又如何?」玄煚低沉地道,令人猜不出他的思緒。「當年他們可是我親自徵選的,是效忠我的,即使我現下要他們的命,他們也不能有怨。」

  「你別太自以為是,鑲紅旗現下可是我執掌的,他們的命是我的,不是你這叛賊的!」儘管虛弱得幾乎要閉上眼眸,德孋仍是怒焰高張。

  「我是叛賊?」他的大手猛地掐緊她尖削的下巴,用幽深如夜的冷眸睨著她。「太可惜了,沒讓你瞧見我叛賊的模樣,讓你瞧見我是如何擊潰鑲紅旗軍,又是如何讓他們血濺沙場、潰不成軍,你沒瞧到,實在是太可惜了。」

  「你……」她不得已抬上蒼白的麗顏,以瀲磁蓄怒的水眸注視著他詭邪如魔的側臉,望著他一身戎裝上的斑斑血跡,鼻息之間皆是令她作嘔的血腥味,屈抵在胸前的雙手不住地打顫著。

  他不是真的玄煚,她所認識的玄煚不會恁地無情,更不會恁地嗜血;他是魔、是魅,是這鬼魅將真正的玄煚給吞噬了,眼前的玄煚不過是個鬼魅幻化的空殼!

  「對了,不知方纔你是否有感到一陣地震山搖?」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詭譎地勾起令人心寒的笑。

  德孋不解地看著他,不懂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是動災罷了,難不成還能出什麼事?

  「我在回營帳時,感到一陣地動山搖,正好逢長沙前頭的探子回報,北方似乎是地動的源頭,你想連咱們離京城這麼遠的地方都可以感受到一陣劇烈的震動,那麼京城又會是怎樣的慘況?」玄煚勾起一抹妖異的笑,令人看了不禁發顫。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萬歲爺……」德孋逕自沉吟著,小腦袋瓜裡不斷想著這一場震災到底造成多大的災情。她現下在長沙,離京城遙遠得有如天差地別,倘若萬歲爺真發生了什麼事,她如何對得起萬歲爺?

  「你心中只有玄燁嗎?」玄煚猛地掐緊她的細頸,暴戾嗜殺的寒瞳直盯著她看!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

  即使她的身子是清白的,但是身體上的清白不足以滿足他,他要她像往常那般,只能偎在他身邊,整個心裡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而不是像現下這般只會嚷著玄燁的名!

  「玄煚,既然你不打算殺我,不如放我走吧!讓我回去探視京城的情況如何。」德孋將被捆綁的雙手攀上他的肩頭,乞求他能放她回去看萬歲爺是否無恙。

  「你以為我會放你走嗎?」玄煚的寒眸益發犀利,有力的大手更加使勁地掐緊她柔嫩的臉頰。

  難道她心中只剩下玄燁,已經沒有他了?他早已把一切都打算好了,不管他的未來如何,只要德孋仍在這世間,他便要把她留在身邊一生一世;況且已她原本便是他的福晉,是他的人,即使他要她永不離棄,亦是合情合理,沒有道理要他把她還給玄燁,更何況……他的千秋大業還需要她的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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