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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丹菁    


  「那是你和嫂子之間的問題,想要賴到我頭上,未免太冤枉了?」他怎能隨便丟個罪名給他?

  「我說錯了嗎?」司馬澈索性站起身,大手擒得更緊。

  「廢話!你以為你是皇上,隨便賴了個罪名,便想以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的迂腐想法給我治罪,逼我以死明志嗎?儘管要我死,我也要死得其所,總不能讓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穿雲哪裡受得了他的蠻橫,一把推開他,兩人在對視之間,驚爆火焰,眼看著就要一觸即發……

  「你……」司馬澈怒不可遏地吼著。

  「如何?」想過招嗎?成,橫豎兩人已有數年未過招,比劃比劃倒也無妨。

  「哼,連自個兒的娘子都駕馭不了,你還能成什麼大事?倒不如也別再玩什麼船運了,索性趁著汴河停航,回去當你的司馬二少吧!」

  「你這個混蛋,我是瞎了眼才當你是至友!」司馬澈吼著,儘管已是半醉,但手上揮舞的力勁卻是一點都不含糊,彷彿陣陣虐雪疾風般毫不留情地直搗穿雲週身數個大穴。

  穿雲俐落地閃避著,邊守邊攻,怒目對視。「我呸!我是眼睛瞎了才會當你是兄弟,」

  「你這個混帳!」

  「彼此、彼此!」

  兩人一來一往,氣勁對撞,五樓高的絕艷匣也不禁隱隱震動著,嚇得裡頭一干正好眠的變童沒命地往外逃……

  ***

  天氣陰霾得很,除去迷濛的細細紛雪,看不透灰蒙天際上的蔚藍天色,正如耳房裡爬起身的夏憐的心情。

  唉!天又亮了嗎?

  她失神地坐在大通鋪上,儘管身上蓋著厚重的棉被,卻壓根兒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她仍是照往常一般凍得直打哆嗦。

  若是在二少的暖帳裡,她就不會凍醒了。那裡的被子好輕好軟好溫暖,哪像她現下所用的被子又重又硬又冰冷?

  可天候再怎麼凍,她也不會再上落霞堰了。

  二少已有多日未回,她自然得聰明些,早早離開二少的房,免得等到二少把她趕出來,那可真是難堪了。

  早知道二少是不可能獨鍾一人的,早知道二少的性子不可能定得下來的;就如娘所說的,大戶人家的少爺都是一個德行,絕對不可能對一個卑賤的小丫鬢動情,可別把二少的逢場作戲當真,否則他日受傷的必是自己。

  是啊,二少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她怎能當真?

  唉,罷了,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日子還是得過的,總不能要她在府裡混吃等死,是不?

  既然得到了老夫人的抬愛,她自然得要多獻上一點心力,才不愧老夫人如此地疼愛她;不過,二少若是再不回來,她遲早會在老夫人面前露出破綻的。可偏她又不知道二少上哪兒去了,也不知道該要上哪兒尋他。

  得趕緊要二少休了她不可,要不然她如何能在府裡幹活?她撒的謊再怎麼了得,也總會讓人看穿的。

  還是別想這麼多,起身幹活較重要。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夏憐才迅速套好衣裳,正抖擻著精神準備幹活去,卻見一群小丫鬟們衝進耳房,拉著她喳呼個不停。

  「我不都說了,我不是二少夫人,我仍只是個丫鬟嗎?」

  唉!怎麼大夥兒都不聽她的解釋?

  「不是的,二少夫人,二少爺讓人給抬了回來,我要那個人先在後門待著,免得驚動老夫人,你趕緊去瞧瞧吧!」小丫鬟們七嘴八舌,像是一群初春的麻雀似地說個沒完沒了。

  夏憐倒是聽得極仔細,推開一票小丫鬟便直往後門跑去,憂心忡忡的自問著:「到底是怎麼著?二少怎會讓人給抬了回來?」

  二少是同人結怨了,否則怎會有人傷他?這可是以往未曾發生過的,倘若讓老夫人知道了,豈不是……

  早知道會發生這等事,她就該出去找二少的。

  她寧可傷的是自己,也不願傷在二少的身上。到底是誰如此狠心?

  一跑近轎子,夏憐一口氣尚未提上來,便以目光詢問轎旁的丫鬟。

  「我們不清楚,可我瞧二少是沒受什麼傷,反倒是……」翠柳蹙著眉。

  「醉了!」嫣樓隨即補上一句。

  「醉了?」

  夏憐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看著後門邊的軟轎,看著一人正坐在軟轎裡,而二少則橫躺在那人的腿上……

  第六章

  「改明兒個咱們再到其他的勾欄院走走,瞧瞧其他勾欄院的娘兒們,是不是一樣的騷?」

  小小的身子在經過落霞堰外的拱門時,聽見了這古怪的聲音,不禁停下腳步,豎起雙耳趴在拱門外。

  「無妨,我都無所謂。」

  小小的身子又隨著這抹聲音的來源前進,湊在花牆上頭,自小小的縫隙看著裡頭,模糊之中見到司馬澈一臉冷然地坐在石亭子裡。

  「哎呀,你怎麼這麼說?」

  是二少爺的友人?小小的夏憐不解地盯著他倆,始終聽不懂他倆的對話,只是覺得司馬澈的神色太過森寒。

  二少爺是怎麼了?

  她已經好久沒見到二少爺了,就算是見到二少爺,他也只是冷著一張臉,再也不邀她上落霞堰了,再也不給她好吃的東西吃,也再不會對著她笑了;雖說她只是個丫鬟,可二少爺對她的態度怎會變得如此多?

  會不會是她在不知不覺中逾蝓矩了,卻不自知?

  「喂,你倒是說句話啊!」那人在司馬澈的身邊吼著。

  司馬澈卻只是意興闌珊地挑高眉頭,回了句:「你要我說什麼?」

  「唉,那是你自個兒府中有太多如花的丫鬟,你自然對勾欄院裡的花娘起不了興致。」語氣聽起來有點酸酸的。「倘若我和你一般的話,我連勾欄院都不上,直接找丫鬟便成了。」

  「哼!不管是勾欄院的花娘還是府中的丫鬟,不過都只是供人玩樂的娘兒們,過是逢場作戲的對象罷了。」司馬澈淡然地道,突地察覺到有一道目光繞在他的身上,他不由得循著目光的來源探去。

  他眸向左面,瞧見在花牆上頭的縫隙中,有一雙燦亮澄澈的眸子正閃爍著光芒,依那個高度看來……

  他隨即站起身,暴喝一聲:「該死的小丫鬟,是誰准你在外頭的?給我滾遠一點!」

  小夏憐聞聲,猶如驚弓之鳥,旋即逃也似地奔離落霞堰,邊跑邊抹去臉上滴落的淚水。

  嗚嗚,二少爺真的很討厭她……

  ***

  然十年後的她,不再如當年那般輕易掉淚,也總算明白身為下人的處境,知道自己該有的本分和進退。

  夏憐抬眼睇著軟轎內的人,心裡不禁思忖著,又是另一個逢場作戲的人嗎?

  唉!二少要到什麼時候才知道要停下逢場作戲的腳步?

  這十年下來,不禁又增添了幾筆風流債。

  「你就是二少夫人?」穿雲不悅地瞪視著躺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甜的司馬澈,突地抬眼對上靠近自己的身影。

  夏憐聞聲一愣,沒想到眼前風姿綽約的女子,竟有著如此低沉的嗓音,不禁有點錯愕地看著他,半晌忘了要回話。

  「你是二夫人?」

  穿雲兒眼前的女子硬是不吭聲,不禁又放聲問了一回。

  呻!她是聽不懂他說的話不成?怎麼問了她一次,她硬是不回嘴?瞧著他發愣作啥,他一樣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犯不著像是看妖怪似地看他吧!

  夏憐像是大夢初醒,隨即揮著自己的手。「我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怪了,他不是要丫鬟去喚二夫人來的嗎?

  「夏憐姐姐,你明明就是啊,為什麼說你不是?」一旁的翠柳忍不住地問,身後一干丫鬟也跟著鼓噪。

  「我……」夏憐苦著一張臉。「我真的不是啊!」

  二少對丫鬟實只會逢場作戲,會迎她入門,不過是受老夫人之命罷了,她怎會是二少的夫人?她連妾也沾不上邊的。

  「隨便,只要找人把他扳開便成。」穿雲很無奈地吼著,終於明白日眼前的女子正是司馬澈口中的夏憐,當然也見識她無情傷人的口吻,總算明白司馬澈為什麼會喝個爛醉,倘若是他娶了這媳婦,他也會把自己灌醉的。

  「是、是。」

  夏憐聞言,忙請府中的家丁把爛醉如泥的司馬澈抬進落霞堰。

  ***

  「他昨兒個上我那兒喝酒,我要他回來他又不肯,我只好任由他喝……」

  最後不小心小試了下身手,雙方勢均力敵,司馬澈只輸在喝多了,終於醉倒在他的房裡。

  「真是對不住,二少他太叨擾你了……」夏憐讓家丁把司馬澈抬上褥炕,隨即又回過身,滿臉歉意。

  唉,二少真是如此厭惡她不成?

  何必呢?倘若不愛她待在落霞堰,明白地同她說,就像十年前那般吼著她滾出落霞堰不就成了?何必迂迴難言地跑去買醉?

  「叨擾我?」那倒是不會。「我只是送他回來,順便討點銀兩罷了。」

  穿雲挑高了眉頭,總覺得眼前的女子謙卑得有點過了頭!硬是要把她和司馬澈之間的關係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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