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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丹菁    


  「除了他,還會有誰?」

  夏宇辰抓起一個抱枕拽在懷裡,自然地將雙腳屈於胸前。

  「都已經是三年的夫妻了,還這麼有情趣?」夏宙辰笑了笑說。

  「誰跟他是三年的夫妻?」夏宇辰不禁惡聲惡氣地說:「我跟他是八竿子,不,是一百竿子都打不著的人,怎麼知道我一覺醒來居然跟他成了夫妻。」

  其實和他莫名其妙地成為夫妻,基於私心,她還是有點開心的。

  「那是因為你太愛他了,所以在你喪失記憶之後,一大堆人裡頭你唯獨對支震宇有印象。」夏宙辰至廚房倒來兩杯香醇的咖啡,將一杯遞給夏宇辰之後,再舒服的窩進沙發裡,將一雙玉腿擱在茶几上。

  「我怎麼可能會對他有印象?」夏宇辰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咖啡後,不客氣地反駁。

  「那就得問你了。」

  「問我?」夏宇辰的一雙美目倏地大睜,細眉皺得死緊。

  「難不成要問我嗎?」

  「我不明白。」她停頓了會兒,將咖啡置於茶几上。「我應該是最討厭他的,怎麼可能只記得他?」

  「那就得問你的潛意識了。」說真的,她一直不認為大姐是喪失記憶,依她那時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的個性,倒像是雙重人格。

  「那又跟我的潛意識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因為我太討厭他,所以他一直存在我的記憶中嗎?荒唐!」夏宇辰伸出手想再端起咖啡,卻頹然地放下手。

  這個問題太辛辣了,再加上晚餐根本沒吃進什麼東西,此時再喝咖啡,只會讓她的胃絞痛得更厲害。

  夏宙辰望著她良久,終於將她最不想說的話道出:「當初,可是你向支震宇求婚的。」

  「不可能!」夏宇辰想都不想便直接駁斥這個說法。「我是最討厭他的,宙辰,你不可能不知道呀。」

  「或許厭惡的另一面便是愛戀。」

  若不是瞧過她以前那種愛卿戀卿的模樣,她也不願相信。現在最顯而易見的答案便是——「你不是討厭他,而是愛上他了。」

  「不!」夏宇辰的臉色乍然蒼白,像是被人戳中了傷處。

  難道在她極力厭惡他的當時,她的潛意識裡卻殘忍地敞開她的心?她不想愛他、不想愛他,愛上他會很辛苦。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什麼時候開始試著排斥他,可是,請你也睜開眼看看他,他也如你愛他般的愛你,請你偶爾慈悲看看他吧別再無理取鬧了。」

  這一番話,夏宙辰說得語重心長,她是真的希望她明白,否則支震宇真是太可悲了。

  「他不可能會愛我。」這一句話是在說服自己。

  「姐,我覺得你喪失記憶的時候比現在可愛多了,最起碼比現在坦然,比現在勇於表現自己。」

  夏宙辰將微涼的咖啡一口飲盡,起身將杯子放至流理台上。

  「那我最好再撞一次車,再喪失一次記憶好了。」可惡,她心裡頭也亂得很呀,她怎麼可以要求一個才剛恢復記憶的人那麼多?

  「你說那什麼三八話?」夏宙辰有點惱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別人的用心?「你真不是普通的倔!」

  「我就是這麼倔。」不只是倔,還拗得很。

  夏宙辰雙手環胸地盯著她好半晌,猛地一歎氣,走至電視機前抓了一盤帶子往錄放影機裡頭放。

  「反正你還睡不著,你就看看吧,我要上去睡了。」將遙控器扔到她身上,夏宙辰轉身便上了二樓,連一聲晚安也懶得說。

  夏宇辰瞟了她一眼,隨即乖乖地看著電視螢幕,電視畫面驀地跳出一幕幕鏡頭。

  裡頭的人可多了,有老爸、老媽,還有支媽媽、支震宇還有她?

  畫面上的地點她可熟了,是支家和她家,可這裡頭所拍攝的點點滴滴,她卻毫無印象,這是她喪失記憶時所拍的嗎?

  一定是的,她這一輩子還不曾和支震宇這麼親密過呢。嗯,除了那幾次的失控,她確實是不會和他那麼親密。

  時間一直流逝,錄放影機也很勤奮地跑著帶子,她卻沒有任何的印象、沒有任何的記憶。

  看著畫面中他摟著她,那一副彷彿擁有全世界般的得意,她不禁愕然。如果不是瞎子的話,應該都看得出他對她那一份毋需言語的愛戀。她不是瞎子,當然也將這一切全看在眼裡。

  只是她有點疑問、有點驚慌、有點恐懼、有點受寵若驚。

  他是愛她,還是愛上畫面中那個溫柔婉約的另一個她?那個她,坦率大方、風姿綽約,和現在的她大相逕庭。

  那個她,是她最想幻化的對象,也是支震宇最喜愛的類別。也就是這樣,她才會在喪失記憶之後,讓自己變成那樣風情萬種、成熟內斂的女子,希望自己會改變。

  她真的變成如此完美的人了,可是那只是一個幻影、一個夢想,待願望實現之後,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醜小鴨。

  好亂、好亂,思緒紛亂得讓她想哭。

  她愛他,他也愛她,可那個她不是真正的她,而是另一個她。

  透過大廳的落地窗,支家大宅依舊是一片黑暗,可見還沒有人回到這個地方。抬頭看著時針移到二的地方,她不禁氣惱,有她無她,他依舊可以在外面玩到那麼晚。

  她算什麼?是他的妻,卻又不是他的妻。

  頹喪地關掉電視,一口喝掉早已失了風味的咖啡,夏宇辰蹣跚地走至二樓,走到她最熟悉的房間,看著裡頭不變的擺設,心裡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感動。

  從衣櫥裡拿出換洗的衣服,褪下一身奶油色的旗袍,心中著實不捨,怕是就此和他斷了牽連。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左翻右覆,始終入不了眠。躺在床頭邊由落地窗看去,剛好可以看見支震宇的房間,幽幽暗暗地引起她無限遐思。

  人總是在習慣擁抱之後,無法在孤獨中習慣寂寞的叨擾。

  閉上眼,黑暗之中,看見的是他的眼、他的唇,是他的翩翩丰采,是他的狂傲不羈,任他的形影在她的腦中翻覆飛揚……

  他傲脫萬物的神態,殘酷無情的話語,神色自若地傷透每一顆愛戀的心,他實在是一個薄倖得令人心寒的男人,她無法安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可是,她卻在此時此刻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愛戀譴繕、想念他的觸摸、想念他在她身上每處所灑下的誘惑……她的身子甚至因此而發熱,雙眼也顯得迷濛,她甚至發出飢渴的求救聲,希冀他可以藉此來到她的身邊。

  「宙辰騙人,他根本不愛我,如果他愛我,怎會捨得不來找我?」在眼淚溢出的剎那,夏宇辰不禁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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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

  是誰呀?一大早擾人清夢,不怕下十八層地獄嗎?

  夏宙辰極不甘願地自床上爬起,推開房門,粗聲粗氣地在心裡直咒罵著,玉腿仍快速地自樓上奔下。

  一開大門,映入她微慍雙眸裡的是支震宇狼狽不堪的身影和那慌亂不已的神情。「宇辰在不在這裡?」

  夏宙辰一聽,眉頭都快打結了,她不相信他會愚蠢得在外頭找了一個晚上。「她在。」

  支震宇的慌亂明顯的穩定下來,走入大廳,雙眼不住地梭巡,卻始終找不到夏宇辰的蹤影。「她在樓上睡嗎?」

  一整夜無眠無休的尋找,早已讓他精疲力盡,他現在只想看到完好無缺的她。

  「她大概出去了。」夏宙辰眼尖地瞧見放在茶几上的紙條。

  「什麼!?」

  支震宇繞過沙發,來到夏宙辰的身邊,粗暴地搶下她手上的紙條。

  夏宙辰擰了擰眉頭,看著臉色益發森冷的支震宇,她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猛地歎了一聲。

  「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支震宇將那張薄薄的紙揉成一團,徒地一扔,原本憂心仲仲的膽戰心驚,終於在剎那間化為足以燎原的怒火。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看著他亂翹的髮絲,再看看他那佈滿血絲的雙眸,夏宙辰實在是為他感到不捨。不過,誰教他要愛上大姐這種刁鑽女子呢?

  「我……」有人說怒火燒得太烈,會使人忘記說話的方式,一切只能以行動表示,而支震宇目前正是這樣的情況。

  「先喝口茶。」夏宙辰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順手倒一杯茶給他,只怕他澆不熄的怒火會延燒到她頭上來。

  唉,一早被人擾了清夢,卻又敢怒不敢言。

  支震宇一口氣喝下那冰涼的茶水,好似想將滿腹怨火給澆熄似的。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會擔心?昨晚,一溜煙便不知跑到哪裡去,我沿著整條街找,找不到人影,又怕她會被不良份子給拐了,我絲毫不敢大意,只怕一個閃失她便會不見。而她竟然跑到這裡來,該死的你竟然沒有和我聯絡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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