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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丹菁    


  玉環彬玩興一起,早將什麼趙池雲、什麼憐華皆拋在腦後,眼前的她只是一名求愛的杭州名妓玉環彬!

  ※※※

  在公堂之外靜佇的朱熹宣一干人,正看著公堂上的審判。倏地,遠方傳來打雷的聲響,雲朵正以驚人的速度在天空流竄,雲間隱約閃現一絲光線,隨即被烏雲吞噬,天地之間頓時陷入灰暗。

  灰暗的空中交織著銀色的雨絲,閃電在空中狂舞,惟一聽得見的是滂沱的雨聲和震耳欲聾的狂風呼嘯聲。

  「這就是異象,敢情是上天認為在上座的王縣令錯判了。」朱熹宣噙著一抹笑湊近玉環彬的耳邊,惹得春雷拳頭緊握。

  「有沒有錯判,乃由王縣令做主,哪輪得到上天裁決?」玉環彬看著台上的王縣令赦令一丟,顯然判了個死罪。

  王縣令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應是清正廉直之輩,雖然她聽不清楚絕大部分的過程,她卻也認定艷燕為兇手。

  是私心,只因她看見了春雷癡迷望著她的神情,光是如此玉環彬就想賜她十個死罪。

  玉環彬面無他色,神情自若地看著朱熹宣大方地走向公堂,看著滿堂的官兵陡地下跪迎接,她的心中仍是一片慍色。

  現下的她只想著春雷的一切,想著春雷注視著艷燕姑娘的神情,無法再專注地瞭解眼前的案件。

  三兩下,朱熹宣似乎是輕而易舉地擺平了這次刑案,他走向玉環彬。「環彬,本王向王縣令要了個機會,讓我重審。」

  玉環彬僵硬地轉過身看著他道:「是嗎?全憑王爺做主。」她不想再想那些惱人的問題。

  眼前的她必須先打贏這場戰役,她必須罪證確鑿地判艷燕死罪,惟有如此才能洗盡她心中的惱意。

  該死!竟敢在此時擾她的思緒。

  ※※※

  應天府

  「王爺,府外有位秦氏民婦求見。」鎮守應天府門口的護衛,畢恭畢敬地作揖稟報著。

  「秦氏?」朱熹宣細想了會兒,斷然地下令:「讓她進來吧。」

  一接到命令,護衛立即躬身離去,將秦氏帶到府內。

  「民婦秦氏,叩見王爺千歲千千歲。」秦氏一人大廳,遂跪下雙腿。「請王爺替民婦做主。」

  「本王已決定重審此案,自會查明真相。」朱熹宣氣勢狂傲地展現皇族風範,看得一旁的玉環彬一楞一楞的。

  「秦氏,你可否將當晚之事再重述一次。」玉環彬打量眼前的婦人半刻,遂開口道。

  雖然眼前的婦人一副慈眉善目貌,可她卻覺得有些許的怪異,總覺得這婦人家是披著羊皮的狼。

  可……她是要替她討公道的!管她孰是孰非;此刻她的心裡正充斥著濃濃的醋意,不打算再將她所見到的懷疑納入心裡。

  儘管她真的覺得這婦人古怪十分,她也不打算戳破。

  「你……」秦氏注視著玉環彬邪魅的雙眼,心中直納悶著此人的身份。

  「直說無妨,他乃本王之友人,將隨同我共審此案,說不定他可以幫你的忙。」朱熹宣看出秦氏的疑惑,笑著說道。

  朱熹宣提及玉環彬時的奕奕神情看在春雷的眼裡,簡直讓春雷險些沉不住氣地一掌要了他的命。

  「幫我忙?」秦氏喃喃地問。

  「說吧,那不過是我和王爺之間的一個約定。若我能判那妖女成罪,王爺將輸了約定,聽我差遣。所以你就將你的所知所聞統統告知我吧。」玉環彬劍眉一挑,霸氣十足,和一派溫文的玉顏,呈現一種不平衡的協調美。

  「請王爺為民婦做主……」秦氏說風成雨,淚水在剎那間流滿腮,將她這段日子裡的辛酸娓娓道來:「秦氏乃南京首富秦虎之元配,民婦並不是最得夫婿疼愛的,遂民婦自作主張替夫婿納了八名小妾。」

  聞話中之意,秦氏應是恪守婦道之人,且有著婦人美德,願替夫婿納妾,實為不易。

  可聽在玉環彬的耳裡卻覺得她有說不出的矯情;大丈夫三妻四妾實為正常,可又有多少婦人通曉其中道理?

  讀遍聖賢書的她,亦無法接受如此不公平的事情;倘若春雷要求納妾,她必殺其妾,再毒其夫……糟糕!她不該有這樣的思緒。

  「民婦的夫婿在一個月前納碧月樓名妓艷燕為妾,她卻在三天前趁著民婦不在秦府,殺害了府中上下十二條人命,連幼小的孩兒都不放過,那女子心腸之狠毒,令人髮指!」秦氏氣憤難當地咆哮著,眼裡泛起紅絲。

  那副殺紅了眼的詭譎模樣,讓玉環彬驚得幾乎說不出話。

  她這副樣子,不是擺明了她是兇手嗎?她既看得清,朱熹宣豈有看不透的道理?

  她現在可是騎虎難下,左右為難!唉,該如何是好?

  玉環彬偷偷地瞥了一眼身後的春雷,看著他的眼中透著一絲不悅,像是在責怪她的一意孤行。

  玉環彬劍眉一擰,朱唇微抿,從腰間取出紙扇。「你有何證據,能夠指摘這些罪行皆為艷燕所為?」

  「她已認罪,坦承她自藥行買了八兩砒霜,是為了報復民婦之夫婿對她的百般凌虐。」秦氏露出勝利的微笑。

  倘若今日不是殺出陔王爺這個程咬金,她又何苦再演上這齣戲?秦氏在心中暗忖道。

  「她已認罪?」玉環彬一楞,轉而瞧向朱熹宣,只見他頑皮地對她眨了眨眼。「那你自個兒在事發當晚時,所在何處?」

  「民婦當晚代替夫婿外出收賬。」秦氏滿臉的哀戚再現。

  玉環彬微怔,倘若之前沒有瞥見她那殺紅的眼,或許會被她精湛的演技欺瞞。

  「是嗎?」玉環彬雙眉緊蹙,瀲灩的雙眼仿似可擰得出水般的柔亮。「你先回去吧,我定會主持公道。」

  她這句話說得多言不由衷,卻又不得不如此。

  第四章

  甫回房,才剛坐定在圓桌旁,春雷便如狂風般地開口狂吼:「你為何要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無聊的把戲?我倒覺得挺好玩的,不覺得有何不妥。」玉環彬拿起桌上的紫玉杯把玩著。她雖然才高八斗、才貌雙全,但依舊會有像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如現下,她便為了春雷多看了艷燕一眼,而怒不可遏。

  「這樣還不無聊?你剛才也看見了那名婦人嗜血的神情,你不是沒看見,你為何還要繼續這種無聊的賭約?」見她鬱悶的側臉,春雷的心中更是浮上一抹陰影。

  他有多麼心疼她,她永遠也不會懂,也不會知道。

  「你覺得我應該向陔王爺伏首認輸嗎?」玉環彬杏眼一瞠,黑白分明的美目藏著兩簇火苗。「你會不知道我和陔王爺打的賭嗎?你真要我送上我的身子供他玩樂?」她和春雷是打小一塊長大,理應是最相知的兩顆心,為何他竟能道出此言傷透她的心?

  「可是……」春雷豈會不知他們的約定,但總不能以他人的性命作賭約呀。「你總不能拿艷燕姑娘的生命耍著玩呀。」

  「你認為那個妓女的生命比我玉環彬的清白更重要?」玉環彬氣怒地口出穢言,雙手拍裂了桌面。

  或許她身為玉色樓的花魁說出這句話有些滑稽,但她的身子確實只有春雷碰過,因為每個花費千兩黃金的紈褲子弟和她共度一宿時,她總會拿出三妹特製的迷藥,讓對方陷入自己的幻境裡和棉被交媾。

  然而春雷似乎是瞧輕了她的身子,更輕薄了她的尊嚴。他當真拿她是骯髒的妓女看嗎?

  她明白人命是無價可衡量,但他也不該如此不屑她的清白;她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他,他卻寧可閉上眼,當作什麼都看不見。

  玉環彬閉上眼,死命地不讓高傲而倔強的淚水流出,微顫的雙肩卻洩露出她的無助和無奈。

  「小姐……」春雷楞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只怕他一個無心的動作,更惹得她怒髮衝冠。

  「小姐?我在你的心中只是小姐嗎?」玉環彬忍不住地咧嘴一笑,是痛徹心扉的酸楚,更是寒徹骨髓的冷冽。

  真是無緣嗎?為何他還是什麼都不懂?

  「春雷不敢越軌,當年老爺將小姐交代給春雷,春雷沒有做到老爺的期待,還讓小姐落得如此的下場,是春雷無能!」春雷雙拳緊握,暗自唾棄自己的無用。

  玉環彬像是聽見了自己血管爆裂的聲響,氣得渾身打顫,難以克制的怒火像是平地一聲雷般突現。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與你春雷何干?」玉環彬一步一步緩慢地接近春雷,雙眸中的熾熱欲將春雷燒得屍骨無存。

  「春雷配不上小姐!」春雷把心一橫,側過臉去,不看玉環彬的怒容。

  他看得出陔王爺對她極喜愛,倘若小姐有意的話,小姐更是可以待在陔王爺的身旁,妾總比當個妓好。小姐不懂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他自該為小姐打算;這是他最後能為小姐盡忠的地方。

  「好……很好。」玉環彬忍住滿腹的怒火,緩慢了呼吸。「那你又為何要與我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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