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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默嬋(沐辰)    


  這手……是他的?可是……可是……

  一切如慢動作般,男子握著她手的力道加重,濃眉緊皺,彎長的眼睫顫動,片刻後,他的眼皮慢慢地睜開,露出一抹藍光,接著似是受不住刺眼的光線,那抹藍光消逝在合上的睫羽之下。

  嚴若辰忘了呼吸,直至胸口傳來陣陣的抗議,她才劇烈的吸起氣來,好……好詭異。

  她發現自己雙腿僵硬,動不了了。

  顫抖不已的手想要掙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他捉得好緊好緊,彷若今生今世永不放開她似的。

  今生今世?!

  她讓自己腦中的想法嚇壞了。

  未久,他再次睜眼,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隨即虛軟的合眼,然後又睜眼、合眼、睜眼……

  好不容易,終於控制自如,羅傑轉動眼眸,想看清身處之地,眼角瞄見一抹黑影,在視線仍不是很清楚的情況下,隱約認出那是個女人。

  發生了什麼事?

  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問,無奈聲帶不合作,發不出聲音。

  下一刻,迴盪在他耳邊的刺耳叫聲是--

  「啊--」

  眼前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只有他一個人,伴著他的也僅有無邊的黑暗。

  羅傑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在這兒?

  這個地方不該是他待的,他該待的地方是……

  是哪兒呢?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待在這個只有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

  誰……誰來點亮這兒?

  誰能把他拉離這兒?

  誰……

  一陣輕柔的語聲傳入他的耳裡,讓他不由自主的尋著聲源,害怕那聲音會消失,他吃力的伸手向前一捉,捉到的似乎是一隻手。

  不想放……他不想放手,想看清手的主人,可惜他動不了,全身像被網子纏住般動不了。

  然後,他什麼也記不得了。

  曾在眼前晃過的光亮霎時消失,而他也再次跌入黑暗中。

  但是,一聲刺耳的尖叫再次將他拉回光明,他睜開眼,望見的是刺眼的白光。

  好亮……

  是誰……誰救了他……

  他想看清那人,但卻力不從心,好累,他想睡一會兒……睡意如浪潮朝他席捲而來。

  「救命啊--」嚴若辰扯著嗓子大叫,被眼前突然捉住她,突然張眼的他嚇破膽,不假思索的按下床旁的叫喚鈴。

  太恐怖了!她自認再怎麼可怕的景象也無法嚇著自己,可現下她真的是被眼前的情形嚇得脫口喊救命。

  地無法克制自己的心狂跳,無法克制自己發抖,更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剛剛的情景。

  好可怕……

  他就這麼捉住她,力道大得她掙不開,心頭似教一雙名為「惶懼」的手掐住,登時讓她忘了呼吸,忘了所有該有的反應。

  聽見鈴聲,醫生和護士連忙衝進病房,只見嚴若辰臉色蒼白的被床上男子捉住手,再望心跳器上的心跳,忙靠近床邊想拉開他的手,但他的力量大得讓他們無法掰開,只好讓他繼續捉著。

  嚴若辰盯著床上再次陷入昏迷的男子,腕間傳來的痛楚在在提醒她這個人剛剛有醒過來,捉著她的手阻止她想殺他的行為。

  想殺他?嚴若辰心中一寒。

  怎麼會?她怎麼會想殺他呢?即使她先前說要給他一個痛快的安樂死,可她並非是真心的呀!

  錢都砸給他了,要是他真的死了,她才會哭死--為她撒下的錢哀慟。

  只是,適才她的舉止實在是太反常了。

  明明她是坐在床邊看著他,怎麼回過神後會是這樣?詭異,太詭異了。

  嚴若辰搖搖頭,想將剛剛的情形甩出腦海,但那深刻的印象抹也抹不去。

  她剛剛差點殺了一個人,一個毫無反擊能力的人。

  無限的歉意成了一個個氣泡在心底冒出,要是她真的殺了他怎麼辦?

  她用另一隻沒被捉住的手摀住眼,強迫自己將欲奪眶的淚水逼回去。

  沒用!她只是差點殺了他,又不是真的殺了他,幹嘛哭啊?嚴若辰斥責自己的沒用,為了一點「小事」就想落淚。

  「嚴小姐?嚴小姐!」耳邊的呼喚聲拉回她游離的心思。

  「嗯?」她放下遮眼的手,看向叫她的醫生。

  「恭喜妳,病人有甦醒的現象。」

  「真的嗎?」她聽了一點也沒有高興的傾向。

  「是的,這真是奇跡啊!」醫生看起來比她還要高興得多。

  「奇跡……嗎?」唯有嚴若辰心知肚明方才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況。

  她勉強扯開個笑容,為掩飾內心的慌亂而出言譏諷,「花了我那麼多錢,他也該醒了。」

  聞言,那名醫生的笑容僵在臉上,「呃,嚴小姐,病人目前只是睡著,過不久他就會清醒過來,假若他醒過來,請妳按下叫喚鈴通知我們。」他交代完便和護士離開。

  「大麻煩,大包袱,你可終於醒了。」嚴若辰喃語著,雙腳一軟,撐不住自己似地跌坐在椅上,望著他微冒汗的面容,不暇思索的抬起自由的手替他拭汗,指尖順著他臉部的線條伸入他那頭濃密的黑髮中。

  不知是釋懷還是沉重,嚴若辰幽幽歎息。

  她有種自己的生活將會有場風暴的預感,而這場風暴,不是她能負荷的。

  當一個人在黑暗中待久,總是會下意識地尋找光明,並且希冀自己別再回到那待得夠久,久到足以讓人發瘋的黑暗中。

  再次轉醒,入眼的仍是昏睡前的那一大片白,而非黑暗。這讓羅傑安心,即使他仍未適應那片明亮。

  他眨著眼睛,逐漸適應了光亮,朦朧的視線漸漸清晰,他吃力的轉動頸子想看清四周,最後視線落在身邊趴著的一名女子身上。

  她以左手為枕,小臉側枕在手上,及腰的長髮柔順地披洩在她背上,細細彎眉,濃密眼睫,小巧鼻尖,微翹櫻唇……

  好漂亮的姊姊!這是他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

  他想出聲叫醒她,無奈張了口卻出不了聲,他試了幾次,好不容易才從乾澀的喉間喚出:「姊……姊……」

  他的聲音虛弱無力,可沉睡中的嚴若辰聽到了他的叫喚而輕動下身子,警敏地睜開眼,望向出聲的方向。

  與床上的人四目交接的瞬間,她不禁呆愣住了。

  她從沒看過有人的眼睛是一藍一綠的雙色眼珠。一般人皆是雙眸同樣顏色的,這可是她第一次看見兩隻眼睛不同顏色的人。

  一個月前他俊美的模樣跟此刻消瘦的模樣雖有所差別,但容貌一樣吸引人,尤其那雙有些邪氣的眼瞳更令人移不開視線。

  嚴若辰心魂彷若被震懾住直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據傳,凡擁有雙異色眼眸的人皆為魔鬼代言人,是不祥的象徵。

  那麼,眼前這名男子,可是會為她帶來不幸的人?

  「姊……姊……水……」羅傑用英語說著,可憐兮兮的望著一直盯著他不放的漂亮姊姊。

  嚴若辰因他這聲叫喚而回過神來,睜著鳳眸,他叫她什麼?

  她聽錯了吧?

  她好像聽到他叫她……姊姊?!

  該不是她因驚嚇過度而產生幻聽吧?

  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叫她姊姊呢?

  她是不是要慶幸他沒有叫她阿姨還是婆婆?

  「姊……姊……口……口渴……」他困難的說著,遲緩的眨著那雙藍綠雙色的眼眸。

  「喔。」嚴若辰連忙用棉花棒沾水輕試過他乾澀的唇他抿抿唇,飢渴的目光表明了還想要更多。

  「等會兒。」她乾脆將整杯水拿過來湊近他嘴邊,小心地餵他喝完。「夠了嗎?」

  她以著自己想也未曾想過的柔和語氣問著。

  「好了,謝謝姊姊。」羅傑咧開唇角,露出一個天真的傻笑,乾澀的喉嘴經過水的滋潤,他方能順利發聲。

  「不客氣。」嚴若辰自然地以英語回答。

  不是幻聽,這小子真的是叫她姊姊。

  她攏起眉心,苦惱的盯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等一下,我叫醫生來。」她起身要按下叫喚鈴請醫生過來,這才發現他還捉著自己的手,「你放開我一下。」

  羅傑不安的凝望著她,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掙扎了下,他反而捉得更緊,讓她無法掙開他。

  嚴若辰發現他的不對勁,但沒有多想,只是放下杯子,伸長手按下叫喚鈴。

  「你先放開我,讓醫生看看你好不好?」她說完才發現自己說話竟然也可以這麼的溫柔,溫柔到讓她覺得說話的人不是她。

  「姊姊不會走吧?」像剛出生的雛鳥認定睜眼所見的第一項事物便是母親,羅傑的眼中充滿著依戀,臉上的神情活似溺水的人捉著浮木的無助。

  「姊姊就在旁邊。」嚴若辰僵著臉硬是揚起一個虛偽的笑容,安撫著他。

  他的表情滿是不相信,似乎認定他一放手她便會離他遠去。

  「我不會離太遠的,我保證。」她露出有生以來笑得最燦爛的笑容。

  他這才稍稍放鬆力道,她也才得以解脫。

  醫生和護士如同上一次的衝進來,嚴若辰走到角落處,好讓他們能檢查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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