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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惜之    


  爸爸,您在天堂還好嗎?我是白玫,媽媽和妹妹都很好。

  這學期媽媽獲選為模範教師,還上電視接受頒獎表揚,您看到了嗎?我和白玫都到場幫媽媽加油,村手裡的村長先生還特地辦流水席幫媽媽慶祝。

  那時,我們好希望好希望您就在我們身邊,和我們一起分享媽媽的驕傲。

  媽媽常告訴我們,你好愛好愛她、也好愛好愛我們,可惜我們無福享受您的寵愛。

  下輩子吧,我們約定下輩子好嗎?下輩子我要再當您的女兒,享盡您的疼惜。

  每當媽媽銳——當春天來時,滿園的玫瑰花都開始結出大大小小的花苞,蜂蝶紛紛飛過牆來……每當媽媽說——她在玫瑰花園裡蕩起高高的鞦韆,風一起,長長的鬈發就隨風飄上天際……每當媽媽說——她睜眼醒來時,就發現滿室的花瓶裡,插滿各式玫瑰……我們就知道,她又在懷念您和您為她建築起的玫瑰城堡了。

  那些您愛她的回憶,是支持地走過孤寂的最大力量呀!

  爸爸,我們取代不了您在媽媽心中的位置,但是我承諾您,我會照顧媽媽一輩子,並盡我最大的努力,為她築起一座夢想中的玫瑰城堡……

  拿超照片,白玫把相片貼近胸口。多年來,她習慣在深夜和父親對話,習慣在這樣深沉寂靜的夜裡敞開心靈,盡情傾訴對父親的思念……

  ☆ ☆ ☆ ☆ ☆ ☆ ☆ ☆ ☆ ☆ ☆ ☆ ☆ ☆

  天氣沒有轉暖,風吹得更緊了。好奇怪的天,還沒中秋呢,天竟已異常寒冷,莫非是東北季風提早報到?白玫聳聳肩,繼續熬煮她的湯。

  天未全黑,紅攻就嚷著要啟用新壁爐。

  於是她硬拉著母親到雜貨店買來一大袋木炭,和著林裡撿來的小樹枝,兩個沒經驗的女人便七手八腳地升起火來,等到火苗正式燃起,天已大黑。

  白玫拿來乾淨的毛巾遞給母親和妹妹。「先擦擦手臉,再等一會兒,麻油雞就可以吃了。」

  「哇塞!是麻油雞耶!難怪那麼香——萬歲!」紅攻大叫—聲,抱著白玫的脖子繞圈。

  「都當老師的人了,還那麼孩子氣!」葉樺好笑地接過毛巾幫她抹去臉上的髒污。

  「誰說我是老師的?我是帶領孩子去尋求知識寶庫的孩子王!」紅玫一旋身,轉而抱住母親。

  「別鬧了,幫我把小桌子搬到火爐邊。」白玫一喊,紅玫立刻湊過來,手腳俐落地一個人把桌子抬起。

  「姊,看你全身軟趴趴的沒半點力量,連搬張小桌子都要人幫忙,你再個運動,成天待在書桌前爬格子,早晚會變成礦物。」她吐吐舌頭取笑白玫。

  「誰像你,成天在外面野。」葉樺捏捏小女兒的小鼻子。

  白玫沒理會她的嘲笑,白頭白地擺好碗筷,但雞肉還沒燜透。「抱歉,雞肉還沒好,再等幾分鐘吧!」她語帶歉然。

  「沒關係,我們先聊聊天吧!」葉樺帶著她們席地而坐,面對面,她們有一堆談都談不完的話題。

  「今天五年級那個陳老師邀我星期日出去郊遊野餐。」紅攻笑得一臉曖昧,

  「想去就去吧!家裡有我在。」白玫輕道。

  「才不要呢!這個早期出去郊遊,下星期去吃飯、再下星期去看電影,一不注意多走個幾趟,我的名字就順理成章的和他連在一起,成了他的女朋友,在山區這種小地方,我還是少惹麻煩為妙。」紅玫吐吐舌頭。

  「陳老師人看來忠厚老實、熱心助人,很不錯啊!」葉樺笑說。只要女兒喜歡,她不會行太多意見。

  吾家有女初長成,是喜悅也是感傷……

  喜悅的是,多年栽培的女兒有了成就;感傷的是,女兒大了就要築起自己的新巢離開舊窩。

  「忠厚老實的相似詞是刻反、無趣,熱心助人也叫雞婆多事,一個既刻板又多事的男人簡直是個大麻煩,我才不要咧!」

  「那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要具備哪些條件?」白玫問。

  「我的白馬王子要風趣幽默、帥氣俊朗、身材頎長、有能力、有魄力,是個能為我們蓋起一棟玫瑰城堡的男人。」紅玫眼裡閃爍著夢幻光采。

  「你確定你門中講的是『男人』,不是『瀕臨絕種的動物』?」白玫打趣地道。

  「姊,虧你是寫小說的,一點都不浪漫。」

  「寫小說不見得要分不清現實和夢幻啊!誰規定寫小說的都要長出一副『浪漫骨』?」葉樺替大女兒說話,

  「不玩了,你們是一國的,媽媽,姊姊聯合起來欺負妹妹,我落單了!」紅玫不依地噘起嘴,偎進母親懷抱,

  葉樺撫摸著紅玫的頭髮,淺淺一笑。「白玫,你呢?」

  「我?我什麼?」白玫一頭霧水。

  「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什麼樣了?」

  「我不需要白馬王子,我要照顧您一輩子,盡我最人的努力,為您蓋一座玫瑰城堡。」這是她對爸爸的承諾,她要用一生的時間來辦到。

  「我的兩個傻女兒,媽媽不要玫瑰城堡,我只要你們都找到可以仰賴終生的好男人,知道有人可以任我看個到的時候,照顧你們一輩子,這樣就足夠了。」她另一手摟過白玫,心底有著心疼,多懂事的孩子啊!上蒼待她不薄。

  風在門外吹著,三人偎近爐邊取暖,三顆暖暖的心相依相恃……彷彿,天地間只要有彼此,就不會孤獨……

  「媽,你再為我們講『白玫瑰和紅玫瑰』的故事好嗎?」紅攻拉著髮辮撒嬌地說。

  「好。」葉樺清清喉嚨,為女兒念著那本她們早聽過千百次的故事。

  「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個婦人,她的丈夫已經死了……一個冬天的晚上,北風呼呼的吹著,片片雪花在風裡飄揚。媽媽坐在火爐前讀著故事給紅玫瑰和白玫瑰聽,突然,她停了下來說:『咦?好像有人在敲門……外面正在下大雪,說不定有人迷路了,快去開門,』紅玫瑰打開門一看,嚇得人叫:『媽媽,救命啊!是大熊,好大的熊!』」

  這時候,像在應和她的故事情節般,門外真的傳來了兩聲清楚的叩門聲。

  白玫、紅攻坐直了身子相互對望。

  「這時候會是誰來?」葉樺喃喃自語。

  「是大熊!」白玫,紅玫異口同聲說出後,相視大笑。

  接著紅玫誇張的彈跳起身,跑到門門,開了一條小小門縫望出去,旋即轉身對葉樺叫吼:「媽媽,救命啊!是大熊,好大的熊!」

  葉樺站起身,笑著用食指推推女兒的額頭。「淘氣!」

  她逕自行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很高的身量,粗濃的雙眉下是一雙犀准的瞳眸,正挺的鼻粱,寬闊的嘴唇飽含笑意,直覺地,她喜歡這個大男生。

  「請問,你找誰?」

  他禮貌而客氣地同答:「我第一次到這裡來,天黑了,而我繞了幾圈都找不到旅館,看到你們這裡似乎很熱鬧,就走了過來。」

  「你是外地人?」是一屋子的熱鬧吸引了他的腳步?

  「是!我住台北。」

  「怎會想要到我們山區來?這裡不是觀光地區,自然找不到旅社。」她沒挖掘別人隱私的意思,只是單純的關心。

  「工作壓力太大,想找個地方自我放逐一下,一路上沒有預設目標,車子開著開著就開上了山,想回頭又被車窗外寧靜清新的風景吸引住。不知道你們方個方便租我一個小房間。」他簡單清楚地交代出一部分,留下另一部分,等到事實揭曉日。

  「我們沒有小房間可小租,不過大色已經好晚了,你不熟悉山路,若硬要下山是很危險的,不如暫時在這裡停留一夜。」她開了門,拿來拖鞋讓男子進門。

  「謝謝你!」他微一頷首,走進屋門,在經過紅玫身旁時,他說:「小姐,你真厲害,我把熊皮擱在家裡沒帶出來,你還能一眼瞧透我的真實身份。」

  他的幽默,引出哄堂大笑,輕易地消除了橫亙在彼此間的尷尬與不安。

  轉過頭,他的眼光停在屋裡的第三個女人身上。

  「你吃飯了沒?」白玫問得親切。

  在接觸到白玫的眼神時,他有一瞬間的閃神,熟悉感定住了他的視線,彷彿在幾千幾萬年前他們就已經相熟、相識。

  是誰?她是誰?是他遺落過些什麼?還是他們之中阻隔過什麼?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感覺?她和喊他大熊的女子長得幾乎一模—樣,她們都行一雙澄澈清朗的靈活大眼,都行垂及腰背的長髮,都有紅艷的菱形唇線和小小的鼻子,為什麼獨獨她會帶給他強烈的震撼?

  他不懂!

  白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頭數著地毯上的方格子。

  這人啊!怎用這種強烈的眼光看人,看得人眼慌心跳……看得人手足無措……他的禮貌怎沒用到自己身上?

  「大熊先生,要回憶起自己有沒有吃過晚飯很困難嗎?等你想出答案後?我們會不會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紅玫湊到他身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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