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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嚴沁    


  「能不能說你自己?」他望著她。

  「我——很平凡,不說也罷了,」她垂下眼簾閃避了。「還是說你吧!」

  「我,」他笑了笑,露出整齊健康的牙齒。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和天威幾乎完全相反。「有什麼可說,你剛才不都全瞭解了!」

  「你的——家庭?」她問。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何必多問?他的家庭關她什麼事?

  「我有父母,還有一個弟弟,」他慢慢說,說得好平淡。「從唸書到工作我都是按部就班的,我不是一個取巧的人,我喜歡一步步踏踏實實的走,那麼走到目的地得我應得的獎賞時,我會更心安理得一些!」

  她悚然一驚,他的話使她想起和他絕對相反的另一個人,若天威知道她和程思堯在這兒喝咖啡、聊天,怕不暴跳如雷要殺人了。她今天怎麼回事?答應了他喝十分鐘二十分鐘咖啡,這麼一坐竟是一個多鐘頭,連去母親那兒的事也忘了,這——怎麼說得過去呢?

  「實在太遲了,」她看一看表,又不敢表現得太焦急。「媽媽會等得著急,我想現在就回去!」

  「這個時候怕他們已吃過晚餐,」他很有把握地。「不如我們就在這兒吃了飯再走,好不好?」

  「我想——他們會等我!」她不知道該怎麼推。「或者我自己先回去?」

  「若現在走,我肯定會餓肚子了,」他聳聳肩。「我們家是過時不候,我又不喜歡獨自一人進餐,勉為其難一次,好不好?嗯!」

  「哎——好吧!」她好痛苦地掙扎了半天,終於是鬆一口氣,喝咖啡和吃晚飯沒什麼不同,天威知道了一樣要發脾氣,以後——盡可能的避開這個程思堯好了!

  「很勉強的答應,」他招來侍者吩咐食物。「你心裡一定在想,這個程思堯真無賴!」

  「你怎麼能知道別人的思想?」她不服氣。

  「難道你不是這麼想?」他笑了。「你還在想,以後一定避開這傢伙,對吧!」

  「你——」耐雪呆住了,他真能看見內心?

  一個能看透她思想、她內心的男孩子,每天就在她四周,會——發生怎樣的事?

  她開始害怕!

  ☆☆☆

  星期天的早晨,耐雪不用上班也起了個大早,她計劃趁天威沒醒之時去洗一個頭,順便帶點菜回來,弄幾樣精緻可口的小菜給天威換換口味,無論如何,她——也該算是個主婦吧?她喜歡做那些很溫馨、很甜蜜的家務,那才有「家」的感覺,對嗎?

  換好衣服,剛走到外面客廳,迎面遇到一個陌生的婦人。她望望依然在賭的兩桌打牌的客人,她以為那婦人是找那些賭客的,但——那婦人定定地望著耐雪,從頭望到腳,又從腳望到頭。

  「請問——你找誰?」耐雪被望得渾身不自在。

  那婦人冷漠又傲然地笑一笑,聲音很特別。

  「天威在嗎?」她問。

  「天威?!」耐雪退後一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能把天威的消息隨便告訴人的。「請問你——」

  「別管我是誰,回答我,天威在或不在,」婦人冷冷地哼一聲。「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我——」耐雪呆住了,這婦人真兇,她之來一定不懷好意,她是賭客嗎?她穿得很好,模樣不錯,年輕時一定相當漂亮,只是神情太囂張,破壞了她的風度。

  於文泰在賬房聽見聲音趕著出來,他一定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一眼看見那婦人,臉色變得好尷尬。

  「哎——伯母,」於文泰對耐雪直眨眼,耐雪會意地轉身回臥室,其實她聽見於文泰稱呼那婦人伯母時已明白是誰來了。「你請坐,天威還沒起床,我去叫他!」

  「不用,我自己去!」天威母親田素文越過於文泰,仰著頭要往天威臥室走去。

  她走進去的時候,天威正好從床上坐起來,看見素文,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眼中卻是一片沉寂。

  「你來做什麼?」他沉著聲音問。

  素文四下打量一下,視線又停在耐雪臉上,耐雪的臉全紅了,垂著頭不敢出聲。

  「地方不錯啊!」素文對兒子的聲音熱烈多了。「天威,我知道你回台北一定有辦法的!」

  天威的眉心迅速聚攏,臉色也變得陰沉。

  「我的事不必你過問,」他完全不像對母親說話。「你快點回家,再也別來了!」

  「什麼話?我是你媽媽,來不得嗎?」素文冷笑。「何況我特別來告訴你一件事的!」

  「那說——說你的事,說完請你快走!」天威好不耐煩。「我沒有時間,我要睡覺!」

  素文忍耐著怒氣,她瞭解兒子外剛內柔的個性。

  「好吧!」素文看耐雪一眼。「軍校的事我替你擺平了!」

  「什麼?」天威不能置信地。

  「軍校的事擺平了,」素文再說一次,頗為自得。「我說過,這種事一定沒問題,我認識人!」

  「怎麼知道——沒問題了?」天威心裡興奮,臉上卻極力不表現出來。

  「我已替你辦好退學手續,為什麼還不知道?」素文笑了。

  「我那朋友——來頭大得很!」

  「退學令呢?!給我看看!」天威從床上跳下來,這是個大好消息,他也沉不住氣了。

  素文從皮包裡找出一張紙,揚了一揚,卻不拿給天威。

  「但是——不是這麼簡單,你明白的,是吧?」她說。

  天威呆怔一下,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厭惡和憤怒一起湧上來,但咬著唇,只冷冷地問。

  「說吧!多少數目!」他望著素文。

  「五萬吧!」素文面不改色,說得理所當然。

  「我——哪兒來這麼多錢?」天威皺起眉頭。

  「五萬塊錢,又不是五十萬,我不信你沒有,」素文一點也不讓步。「你有這麼一個場面,五萬塊錢——還不是轉眼就弄到了!」

  「你以為我搶錢?」天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素文把退學令往桌上一推,臉孔變得好難看。

  「給不給隨你,你自憑良心!」她說,轉身就走。

  「慢著——」天威低吼,把旁邊的耐雪嚇了一跳,他——不是要打人吧?

  「你要這筆錢做什麼?」

  素文在門邊慢慢轉回頭,她早料到天威必會低頭的,從小到大,外剛內柔的天威,她這做母親的太瞭解了。

  「近來手風不順,總是輸,」她自得地一笑。「我拿來做翻本的本錢!」

  「你們——不能停止賭錢嗎?」天威額頭青筋直跳。

  「你管好你自己這一檔算了,」素文揚一揚眉。「我們的事——我總會停!」

  天威還想說什麼,嘴唇動了一下,突然記起一邊還有耐雪,衝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打住了。

  「你——等一等!」天威終於說,「阿泰!」

  阿泰幾乎是立刻就出現了,他早已等在門外,是嗎?

  「天威,你叫我?」阿泰問。

  天威面上微有難色,咬一咬牙說:

  「到賬房拿五萬塊錢來,快!」

  阿泰猶豫了一秒鐘,什麼話也不問轉身就去,不到兩分鐘他回來了,手上多了五扎一百元的鈔票。

  「拿給她!」天威對阿泰努一努嘴,阿泰立刻照辦。

  「還有事嗎?」阿泰問。

  「你先出去,等一會兒——我們再談!」天威搖搖頭。

  阿泰去了,素文也迅速地把鈔票放進皮包。

  「謝謝你,天威,」素文笑了,比較溫和地。「以後——或者我替你帶點客人來?」

  「不,別來!」天威敏感地怪叫起來。「別帶你的朋友來,你——以後也別再來這兒,不方便!」

  「是嗎?」素文輕輕地笑起來。「對自己媽媽有什麼不方便的?

  我的朋友難道不是一樣賭錢?」

  「不,你別來,否則——怪不得我翻臉。」天威顯得十分激動,接著又說,「我警告過你——」

  「不來就算了,發什麼火呢?」素文一點也不動怒。「這位小姐——你怎麼不給我介紹呢?」

  天威呆一呆,素文似乎有意為難他,他該怎麼介紹?「她——不關你的事!」他的臉紅了。

  「看你,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素文轉向耐雪。「你——是天威的女朋友吧?」

  「我——我——」耐雪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她受不了素文那種透視一切的眼光。

  「她叫沈耐雪,是我的——女朋友,夠了吧?」天威咆哮起來。「你已拿了錢,你還不走?」

  「你怎麼了?天威,」素文大驚小怪地。「做媽媽的不能關心你的女朋友嗎?」

  「你——」天威雙手發顫,氣得話也不會說了。

  素文若無其事地轉向耐雪,笑得好親切。

  「沈小姐,剛才我不認識你,恕我不禮貌,」她慢慢說,「以後大家是一家人了,對嗎?什麼時候和天威一起回家坐坐,吃一頓飯,好嗎?」

  「伯母,我——」耐雪垂著頭,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這麼說好了,下星期天,我預備好了等你們,」素文自作主張。「記住啊!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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