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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決明    


  「抱歉……」他以為她在暗斥他的長舌。

  「我不是在諷刺你,不准誤會我!」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誤解,就是他不行!陸紅杏將吃掉大半的湯麵擱在搖搖晃晃的劣木桌上。

  「好,我不誤會。」

  天際的雪花越飄越多,陸紅杏打起傘,為兩人擋雪,他本想接手,她只是要他快吃麵,她趁他努力替她說話之際已經差不多吃飽了。

  「就算你今天替我說了那麼多好話,過幾天情況仍是一樣,你堵得住十張嘴,卻堵不了百張嘴,下回別這樣做了。」她不想見到他為了她,必須面對那麼多惡意懷疑的嘴臉,也不想要他放軟身子,對那群傢伙客客氣氣。

  木桌上的半碗湯麵落進好幾朵雪花,雪花一遇湯水便化開。

  范寒江嚥下嘴裡咀嚼的白麵條。「只要能多堵一張嘴,我還是會這麼做。若有人再這樣對你指指點點讓我聽到,我一定會再去向對方說明白。」

  「沒有用的。」陸紅杏回應得消極,沒有人會將范寒江的話當真的。

  「會有用的。」范寒江淡言得積極。只要有一個人願意信他的話,那也好。

  「你好笨。」她斜眼睨他,這表情,一點也不兇惡。

  「你才好蠢。」被人誤會攻擊竟然也不回嘴。

  「做白工的笨蛋。」陸紅杏堵回去。

  「不懂得保護自己的蠢蛋。」范寒江繼續吃麵喝湯。

  「做白工做到只能窩在角落邊吃湯麵的笨蛋。」陸紅杏單手支頤,看著他溫吞吃食的模樣,嘴上還是不饒人。

  「不懂得保護自己讓人誤解讓人唾罵還傻傻任人欺負最後還是一樣只能陪著笨蛋窩在角落邊吃湯麵的蠢蛋。」

  「你罵人好順哦。」她訝然,頭一回聽他這麼說話呢!好可愛。

  「謝謝誇獎。」

  兩人相視,都咧嘴笑了。

  填飽肚子,兩人在街市上閒逛,陸紅杏為他買了支玉簪、一雙新鞋,為自己買了步搖與梳篦,也陪他去買些醫書,這一趟逛下來,又覺得餓,兩人準備找處飯館歇腳兼填胃,沒想到在飯館遇上了不速之客!

  陸紅杏眼尖已經瞧見來人,正要拖住范寒江往飯館外頭躲,然而仍是逃得不夠快,讓來人發現他們——

  「大伯?!」

  一聲驚呼,讓原本正在抖掉傘上飄雪的范寒江抬起頭。「……弟媳婦?」

  那位范寒江口裡的「弟媳婦」,正是她亡夫的親娘,范丁思安——年長她不過三歲的婆婆。

  范丁思安脂粉未施,素著一張白潔的臉蛋,盤著整齊的婦髻,髮際上沒有多餘贅飾珠花,仍無損她的貌美,甚至與陸紅杏並肩一站,她才像是較年輕的那一個。所以陸紅杏滿討厭與她一塊兒出現,范丁思安的模樣就是良家婦女,溫婉可人,舉手投足間就是寫滿了「氣質、氣質、氣質」,反觀她,活脫脫蕩婦淫娃,連瞇眼打呵欠都像在賣弄風騷。

  「冤家路窄……」陸紅杏暗暗歎氣,一揚眸,卻看到范寒江臉上也寫著為難。

  「大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既然回來了,又怎麼……不回家呢?」范丁思安踩著她從不曾表現出來的急躁與喜悅,小碎步蹬近范寒江面前,她身子嬌小,必須仰高頸才能瞧清范寒江,完全忽略被范寒江身形擋去大半的陸紅杏。

  范寒江回來好幾天了,沒先回范家去?陸紅杏聽出重點,相當驚訝,她還以為范寒江口中要辦的事,頭一件便是回范家與家人聚聚,怎知道,他竟然沒回去?

  「剛列不久,打算過幾天就回去看看進賢。」

  剛到不久?扣掉他回來的前四日,再加上住進她家,數數也差不多回銅鴆城十日左右……他在對范丁思安說謊?!

  「然後會留多久?」范丁思安滿臉期待,她的神情,讓陸紅杏想到自己每回知道他回來,也都是這種表情嗎?

  這種表情不會出現在只單單是「親人」的臉上,那是一種滿滿希冀著、渴望能成真的盼愛表情。

  「曲府寫信來催我回去,上完香就走。」范寒江笑笑答了。

  唔?有這種事?范寒江怎麼半個字也沒跟她提?她瞧他還頗悠哉,一點也不像有人在催在趕呀。

  范丁思安失望咬唇,「連多留幾天也沒辦法嗎?」

  「下回吧。」

  「你的下回,不知是何月何日……自從進賢過世之後,你就更難得回來……」范丁思安垂目,低聲在抱怨,卻又不敢太明言指責。

  因為……她也無權。

  「沒法子,曲府不放人,我也不能隨意走。我會多抽空回來。」

  好敷衍,陸紅杏覷著范寒江的背脊,雖然他口吻與平時無異,可她就是覺得他在敷衍。為何有這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范寒江用著她從沒見過的淡漠在回話。

  「你是不是還在跟我賭氣,氣我不聽你的勸,硬要替進賢娶房媳婦兒進來?你也知道,我只有進賢一個孩子,他爹又走得早,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不能……所以有任何能救他的方法,我都願意去試!」

  「過去的事,別說了。」范寒江阻止她。

  范丁思安做出她此生最逾矩的舉動——攀住范寒江的手臂。

  「大……寒江哥,我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才出此下策,本以為進賢能藉由沖喜而健健康康長大,對我這麼一個寡婦而言,我只能依靠他,誰知道那個女人竟然克——」

  范丁思安驀然抽息噪聲——當她瞟見范寒江背後的陸紅杏。

  那個剋夫的女人!

  第四章

  「喲。」陸紅杏率性地揚手向范丁思安打招呼。

  失去范進賢這號人物的牽絆,陸紅杏沒辦法再叫范丁思安一聲「娘」,那種感覺太怪異了,加上范丁思安應該也不甘願被她給叫老吧,她又不能豪爽地跟范丁思安姊妹或朋友相稱,只能簡單一個字帶過。

  范丁思安瞪大雙眸,彷彿萬般不明白陸紅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和范寒江在一塊!

  「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范丁思安沒發覺自己是尖叫出來的,引來飯館眾人的注意。陸紅杏原本在銅鴆城就惡名昭彰,此時一男兩女的對峙,輕易便換來大家有志一同的結論——銅鴆城最美最艷的俏寡婦勾搭上別人的丈夫,眼下與正妻狹路相逢,雷電交加、火星四射,大伙都在引領期盼貌美溫馴的正妻能賞陸紅杏一記火辣辣的摑掌,為這橋段帶來高潮迭起的精采重頭戲。

  「我不知道你回到銅鴆城,她為什麼就知道?!」范丁思安繼續追問,完全不顧她向來最在乎的得體禮儀。

  「對呀,你回來怎麼沒讓范家的人知道?」陸紅杏也很想問。

  「紅杏,你別跟著湊一腳!」范寒江側首低聲告誡,也像要求。

  「我也很好奇嘛。」真不公平,為什麼獨獨不讓她問,為什麼不叫范丁思閉嘴?!

  「這裡不方便說話,換個地方再說。」范寒江可沒忽視那一道道急於看戲的飢渴眼光。

  「如果俯仰無愧,有什麼話不敢在這裡說?!」范丁思安氣得口不擇言。

  「你的意思是,我和紅杏關係不清不白?」

  范寒江淡淡一句問話,沒有加重半分力道,聽起來卻如寒冬冰雪那般的凜冽。他面無表情,和平時無異,眉沒皺、唇沒抿,只是眼神變得嚴肅。

  「我不是說你……是她,你不常回來城裡,你不知道她的德行,從她被范家休離這幾年裡,她的名聲有多難聽!行徑有多放蕩!我是怕你被她蒙騙、怕你受人誤會!」

  范丁思安一字一句都轟在陸紅杏頭上,慷慨激昂。

  「你不知道她勾引有婦之夫吧?!你不知道她老和男人眉來眼去吧?!你不知道她上個月被別人家一大群妻妻妾妾圍起來教訓吧?!你不知道她根本就是拿她自個兒的身子招攬生意——」

  「你被一大群妻妻妾妾圍起來教訓?」范寒江微微驚訝地望著陸紅杏,她卻只是雙肩輕聳,證實了這件事。「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他曾見過兩個女人在街市上互毆,那激烈的程度絕對不輸給以命相搏的男人,利爪子拚死拚活在對方臉上招呼,髮髻散了不說,齜牙咧嘴的狠勁讓人目瞪口呆,陸紅杏被人團團圍上,下場不可能太好——

  「這種丟臉事,她豈敢告訴你?!」

  范寒江要聽的不是范丁思安的低諷,而是陸紅杏的回答。

  「那個呀……小事一樁,沒啥好說的,我自個兒能處理,也處理得很好……嗯,我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老早就忘了。」後頭那句才是重點——她真的忘了還有這回事。

  「你全身而退嗎?毫髮無傷?」

  「嗯,半根寒毛也沒掉呀。」那群女人來匆匆、去匆匆,要吵架也吵不過她,加上大家同時同刻一起指著她鼻頭罵,壓根分不出哪個人罵了哪句話,一場鬧劇結束,挖挖耳朵,她發現自己完全沒聽懂任何一句辱罵,只覺得耳朵疼疼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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