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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夏蕗    


  胡氏啞口無言。

  佟曉生見狀,又說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我的推斷,岳母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小婿對飛香,實乃一片至誠,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依然,我亦敬您如母,只希望您不要與我見外,否則,會夾在中間、不好做人的,依然只有飛香罷了。」

  見他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自己卻毫無辯說的餘地,胡氏一口悶氣無處吐,便怒道:「不管怎樣,就算你話說得再好聽,我也不會上你的當!你用計娶了香兒,難道不是故意想報復我?欺騙就是欺騙,別以為你拿了銀子來賄賂,我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佟曉生歎了口氣。「怎麼,您就是不懂嗎?」

  「什……什麼?」

  「您說的銀子,大概就是指那五十萬兩吧?」佟曉生道。對話至此,他的口氣依舊非常平淡穩健,沒有什麼起伏,簡直就像一個事不關己的人在分析這件事似的。

  「那五十萬兩,我從頭到尾都沒提過,是您先說出口的。」

  「……」胡氏不解其意,只是怪異地瞪著他。

  「那些錢,是我樂意給的,畢竟飛香過門之後,大夥兒都是一家人,沒什麼好計較的,我不是用錢買您的女兒,而是誠心幫您紓困。」

  「不、不可能……」聽到這裡,胡氏更是一頭霧水。「天、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我才不相信!」

  「您相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的用意是如此。」佟曉生看著胡氏忽青忽白的臉色,心底覺得有趣,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貴府若是事業挫敗、家道中落,飛香也不會好過,再說,無財無勢,被別人瞧不起的滋味,可不是太好受的。」

  「混帳,你在諷刺我?」胡氏簡直不敢相信從他嘴裡居然也能吐出那麼挖苦人的話,言者狀似無心,實則句句鞭辟入裡,他是故意的嗎?!怎麼一向見多識廣,瞧遍生意人嘴臉的她竟然看不清楚了?

  「小婿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岳母如此動氣,只怕對身體不好。」佟曉生道。「若真覺得那張銀票傷了您的體面,那麼,這筆錢我也可以收回來。」

  胡氏一聽,當下臉色慘白。

  錢?哪來的什麼錢,早就全部付給元寶賭坊的張魁了,否則今天,阮光宗焉能安然地坐在外頭的椅子上,悠閒的逗鳥?!

  佟曉生看著她,看見她已確實地消化了這句話之後,表情仍是一派的雲淡風輕。

  「如何?」

  胡氏怔怔望著他,心中首度出現了失敗感。

  她輸了,真的徹徹底底的輸了!

  佟曉生不知何時,竟已超越了她,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商人,談笑用兵、鎮定自若,卻使她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力……

  仔細一想,她究竟是為了什麼氣成這樣呢?是氣佟曉生太有出息,還是懊悔自己無識人之明?

  也許她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但眼前這個敵手已經不是她隨心所欲所能對付的人了,除了「計」高一籌之外,他更是自己的女婿,想到香兒一生幸福均系他手,怎教她不擔憂心軟?

  深吸了一口氣,她抬起頭。

  「你早知道我已經把錢移作他用,根本無力償還。」

  佟曉生聞言,察覺她神色有異,於是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胡氏繼續說道:「也許,我將為這件事一輩子對你心裡有疙瘩,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再反對香兒嫁給你了。」

  當初嫌棄他,是因為他身無分文,如今他已腰纏萬貫,夫復何言?!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所做的這一切,真全是為了我香兒?!」

  聽見這句話,佟曉生在進入室內後,首次由椅子上站起來。

  「是的。」

  胡氏見到他那堅懇的目光,再次無言以對。

  「這麼說,也許您會明白吧!從小,打從我爹告訴我這樁婚約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知道,我的新娘沒有第二個人,除了飛香,絕不另作他想。」佟曉生道。「說來,也許我還該感謝您,若不是當年您一棒打醒我這糊塗小子,今日的我,也只是一個平庸之輩,更加配不上她了。」

  「……」他的表情不像作假,發自至誠的語氣,與方纔那副模樣卻又判若兩人,胡氏簡直要他搞迷糊了,然而卻又不得不信他語氣中的坦率與誠懇。

  「罷了……罷了!」胡氏長歎一口氣,只覺無限疲憊。

  「我終於明白,讓你做我的女婿,好過做我的敵人,只要你是真心待我女兒好,願意一輩子愛護她,從前的事,咱們就誰也別提了吧!」

  佟曉生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機關算盡,等的是這麼一句話,罷了、忘了、算了,有時是不得已但最好的選擇,他知道胡氏還沒有全心想接納他,但只要她承認他有資格做飛香的丈夫,將來的結果總會明朗的。

  「我相信自己不會讓您失望的。」他真心地笑道。

  胡氏看他一眼,苦笑了笑。「得了吧!少賣乖了,去幫我把飛香叫進來。」

  「是。」佟曉生於是轉身去開門,不一會兒,阮飛香便滿臉焦急狐疑之色的進來。

  「娘?」她吶吶地喊了一句,很想知道到底母親和丈夫之閒談了些什麼,佟曉生察覺到她的不安,於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沒事的。」他溫笑著對她說。

  胡氏看著他這個小動作未作聲,倒是轉頭對女兒道:「香兒,為娘的問你一句話。」

  「是。」阮飛香乖順地回答。

  「你覺得佟曉生好?」

  阮飛香一愣。「娘,您怎麼……」

  「回答我!」胡氏疾言厲色地命令。

  阮飛香見狀,點了點頭,粉頰如櫻。「是。」

  胡氏的心涼了一截。「哪裡好?他真能帶給你幸福嗎?」

  阮飛香聞盲,轉頭看了佟曉生一眼,他溫和的眼神鼓勵著她說出心底話。

  「娘,是您要女兒說的……」她道。「從小,我就知道您和爹爹的生活其實並不美滿……所以您可能覺得,財富是唯一的保障……」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費盡斟酌。

  「這也許是您以為的幸福,您也多次向我灌輸這個觀念,許久以來,我從沒有辯駁半句……可……可我其實心底並不這麼想……」

  「什麼?」

  「什麼是幸福?家財萬貫是幸福、不愁吃穿是幸福,可這是否只是表面上的狀況?白天出手闊綽,人人逢迎,可是到了晚上,面對鏡子孤獨一人,這種日子,不是很令人難過嗎?」

  胡氏驚訝的望著阮飛香,她竟從沒想到過,自己的女兒居然還有這一番屬於自己的見解。

  「也許娘您覺得,貧賤夫妻百事哀,可是在女兒看來,只要兩心相契,再淡的水喝起來也是甜滋味……在我的心裡,每天能夠跟我心愛的人共度晨昏,平平淡淡的聊聊天、說說笑,就是最幸福的一樁事情了……」

  「……」胡氏沉吟了會見。「你太天真了,今日要是你窮到無米下鍋,你還會說出這種話嗎?」

  「岳母請放心吧!」佟曉生在此時突然開口。『我絕對不會讓飛香跟著我吃苦頭的,就算您說她天真,這又有何不可?她這天真的願望至少很平凡、很實際。」

  「曉生……」阮飛香感動的望著他。

  他是懂她的,她欣慰地想。

  有了愛,再苦的日子也過得容易,相反的,怨偶之間強要相聚,再富貴的生活也抵不住心靈的空虛,她的母親早就不能原諒父親,又怎麼會願意去理解他呢?把自己封閉起來,以堆積錢財、建立聲望累積滿足感,私心底又怎麼會獲得真正的快樂?

  「娘,您知道嗎,爹爹其實,一直都是很惦記著您的……」飛香看著母親,緩緩說道。

  胡氏一愣。「呃?」

  「爹曾經告訴我,只要您願意和他談一談就好了,他想念以前的您,想念了好久、好久……」想起父親最後如何悒鬱而終,至今她依舊心痛,父親在落拓不羈的行為外表下,其實還是深愛著母的,只是他們……畢竟都太顧著自尊與顏面了啊……

  「是嗎?是嗎?」胡氏說不清那心中驀地湧上的酸楚感為何,她曉得飛香不會騙她,於是眼淚竟突然不受控制的斑斑決堤!

  「他真的這麼說?他真的這麼說?!」胡氏語帶哽咽,不停的追問……

  然而,答案其實是早就瞭然於心的,否則,她為何會這般難過呢?

  也許……她真的誤解了幸福的涵義,也許,她對丈夫真的從不曾忘情,也許……她的腦海再也不能思考,只是嗚嗚地掩面而泣。

  阮飛香見狀不語,上前擁住了母親抽搐的身子,佟曉生與她四目相望,泛出了一個深情的笑容。

  一切都雨過天青了。

  尾聲

  半年後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在這半年間,孫、阮兩家的關係也起了不少變化。

  首先是阮光宗,成天吃喝嫖賭無所不來,終於大大的激怒了胡氏,在獲知他又欠下一筆債務之後,胡氏將他逐出家門,誓言他若不能出入頭地,就永遠不能返回家門。所有的人都勸她不能這麼做,然而胡氏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並向所有人宣佈,不准借給他一毛錢,阮家是一個子兒也不會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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