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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拓拔月亮    


  微力幫他調查過,毒打她的婦人,是她的親伯母,她出生不久,父母親相繼過世,後來家人發現她是斷掌女,便把家裡的惡運全算在她頭上,是她的奶奶堅持不把她送到孤兒院,還在她臨死前,交代她的大伯,一定要養大她,不可以把戚家的骨肉送到孤兒院。

  為了她,她的大伯和伯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伯母滿肚子的怨氣自然發洩在她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今天,他比她先到達,站定在她固定被欺負的沙堆旁等她。

  欺負她的小女孩一看見他,早嚇得趕緊逃跑,而她,經過他身旁時看了他一眼,感謝之意在她眼裡流轉,卻怯懦的說不出口,之後,她低著頭走回家。

  他又跟在她身後,因為他已經成了這出連續劇的戲迷,想看看今天她一身乾淨的準時回家,那根冷血籐條還有什麼理由在她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哀號的哭喊聲,在她還沒回到家之前,從她家的方向傳來,跟在她身後,他見到她肩頭明顯地瑟縮一下,那聲音,無疑是她伯母的哀叫聲。

  想必今天,她又會遭到一頓毒打,因為那淒厲的哀叫聲,夾帶著滿滿的怨恨。

  果然,他才一個頓步沒跟上,鞭打的戲碼便等不及上演。

  「你這個害人精,你就是要剋死全部的人,你才高興對吧!你看看,你大伯也被你剋死了……我……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命硬的斷掌女不可!」 

  她的伯母披頭散髮,發瘋似地抓了籐條,住她小小的身軀猛打。平日幫忙阻擋的鄰居,這會兒也不敢插手,雖說這小女娃兒乖巧的令人打從心裡疼惜,可她斷掌的命運,更令她們畏懼。

  「不要打她了,她還小……再打下去,會打死她的……」鄰居們站在一旁出聲勸阻,但她的伯母仍是瘋狂的猛打,壓根聽不進任何一個字。

  她身子瑟縮的蜷在角落,已經斷裂的籐條仍是不放過她,鞭鞭血痕,在她裙下清晰可見。

  「夭壽喔,麥擱打啊——」一位老阿婆心疼的直嚷,可也不敢靠過去,就怕一不小心也被斷掌命給「煞到」。

  「你給我死出去,死得愈遠愈好……我……我不要再養你這個帶給我們惡運的斷掌女——」喪夫的瘋婦人,把她當成廢棄物一般,半持半踢,丟到外面去。

  「伯母,你不要……不要趕我走……」她哭了,好大聲的哭著。

  那婦人打到手無力,怨氣未消,管不了一群鄰居還圍觀著,穿著木屐的腳,狠狠地朝她身上猛踹了好幾下。

  「戚大嫂,你瘋了,你會踹死她的!水柔,快離開,不要傻傻待在這兒,你會被你伯母踹死的……」一名年輕少婦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開她,勸她快點離開。

  表承善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要帶她走的念頭愈趨堅定。

  幾天前,他就有想帶她離開這地方的念頭,但他沒立場。不過,依眼前的情景來看,他認為他絕對有立場帶她走。

  他沒有即時出面阻止,是想讓她牢牢記住她的家人是怎麼對待她的,好能和這家人斷的乾乾淨淨,不再有任何牽連。

  「你再不走……我……我真的要打死你,你乾脆去地府和你奶奶作伴,不要再活著害人了。」

  怒紅的雙眼死瞪著打不跑的小剋星,瘋婦抬起一張矮鐵櫃,眼看就要砸在小小身軀上,表承善一個眼神示意,微力立刻上前阻止。

  踢掉矮鐵櫃,微力把人帶開,無力再戰的瘋婦,才不想管這些陌生人打哪兒來的,一逕地對小女孩吼嚷了幾句——

  「你給我滾得遠遠的,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拿刀殺了你!」

  說罷,不理會鄰居的竊竊私語,她進入屋內,拉下鐵門,把人群隔離在外,繼續前一刻未完的棲厲哭喊。

  「可憐的水柔,你伯母也太狠心了……」

  「一個小女孩而已,何苦把她打成這般!」

  「夭壽喔,太狠了啦!」

  「怪只怪這小女孩命硬啦……」

  鄰人七嘴八舌,眼睜睜看見小女孩的慘樣,卻沒有人敢上前幫助她。

  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小女孩,哭著哭著,然後痛得昏厥過去,兩行淚水猶掛在臉龐。

  在表承善的示意下,微力抱起了小女孩,兩人正要離開時,一群鄰人納悶的問他們為什麼要帶走她?

  「難不成,你們有人要收養她?」表承善斜撇唇。「你?還是你?或者是你?」

  一群年紀大的可以當表承善媽媽的婦人,被他的話給問倒,她們哪敢收養剋死全家人的小女孩?雖然她乖巧的令人疼惜,可是……

  「既然沒有人要收養她,就由我來收養。」

  說罷,在一群婆婆媽媽驚詫的眼神下,他和微力帶走了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可憐小女孩。

  ☆ ☆ ☆ ☆ ☆ ☆ ☆ ☆ ☆ ☆ ☆ ☆ ☆ ☆

  十二年後。

  清晨五點半,戚水柔走出房間,正要進廚房準備早餐,卻見到難得早起的表承善,穿好衣服下樓來。

  「承善哥,你這麼早就要出門?」

  「我有點事。」表示善笑望著她。「水柔,我不是說過,你不用特地這麼早起床做早餐。平日我睡得晚,根本不吃早餐,你和志傑在外面買個早餐,不是方便些?」

  漾出甜甜的笑容,戚水柔笑道:「反正我習慣早起,而且做早餐很快的。你……你急著出門嗎?要不要先吃早餐?我馬上去做給你吃。」

  三步並作兩步往廚房走去,表承善拉住她。

  「水柔,不用了,我必須馬上出門。」

  寬厚的大手握住她掌心的那一刻,她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低頭,忙掩下眸底的羞怯,不讓他看見。

  從她十歲那年,他從伯母家帶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手一直握著她,十二年來,都沒有放過,

  對她而言,他的一雙大手充滿呵護,儘管當年他也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國二生,儘管他只大她四歲,但,是他這一雙手,將她從命運的囹固中解救出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被他握住的掌心,除了有被呵護的感覺外,竟又多了……多了一股令她羞怯的感覺。

  「回房去,再多睡一會兒。」雙手握著她的肩胛,將她輕推到房門口。

  「承善哥,你……你自己小心一點。」

  她知道一定是幫裡出了什麼事,他才會一大早神色肅穆的要出門。

  她很擔心他,非常、非常擔心。

  「我會的,快回房。」

  「好。」乖順的點點頭,戚水柔轉身回房。

  她的房門還未關上,他就急匆匆的出門,她想,一定是發生大事了。可她無法幫他的忙,她能做的,就是幫他照顧好他的弟弟志傑。

  在她雙手合十,默默為他祈禱之際,樓上忽地傳來關門聲,她猜,一定是志傑。

  小他九歲的志傑,從五歲起都一直是保母和她一起照顧的,志傑把她當親姊姊,卻對他的親哥哥執掌幫派一事,非常不諒解。

  志傑去年國中畢業後,不依承善哥的安排進入明星高中就讀,反倒堅持要自己賺錢讀書,兩兄弟之間的心牆愈築愈高。

  志傑不理承善哥,承善哥倒是想通了,他的弟弟願意自食其力,倒也不是件壞事,能夠獨立堅強,才是他們家的孩子。

  只是,兩兄弟各忙各的,見面次數愈來愈少,她很擔心他們的兄弟之情,愈來愈薄……

  懊惱地蹙起細眉,承善哥給她莫大的恩情,她是他們兄弟之間唯一的傳話者,卻沒能力化解他們兄弟的心結。

  視線移向樓上,他們兄弟的房間分別在樓層的東西兩邊,彼此卻說不到一句話……

  究竟,她該怎麼做才好?

  第二章

  開著BMW防彈休旅車,等不及微力和他會合,表示善即獨自飆車前往密報者告知的所在地。

  緊握著方向盤,他神色肅穆。

  十二年前,他費心掌握了耆老殺害他父母親的證據,以為就此能讓他認罪,誰知,風聲走漏,在他揭露老狐狸的面具之前,老狐狸先殺了證人滅口,還捲走幫裡一大筆錢,逃到國外去。

  幸好當初幫裡的其他大老願意協助他,雖然幫裡的財務崩盤,而走了一大半弟兄,但留下來的,才是真正忠於幫的好兄弟,大夥兒更立誓要幫他剷除殺害已故幫主的老賊。

  只不過,狡兔有三窟,老賊逃到國外不僅改名換姓,在同一個地方,他絕不會待得太久,以致每每他追查到老賊的下落,就如正月十六貼門神,遲了大半個月。

  一個月前,他聽聞老狐狸回到台灣準備重組幫派,本以為只是空穴來風的傳聞,不過,一大早他接獲線報,說老狐狸人在某公園內和一些小混混接頭,準備吸收那些小混混,組一個大幫派。

  若是線報無誤,耆宿那老頭真的回到台灣的話,見著老賊,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老賊多活了十二年?他父母親的仇延著了十二年未報,這個恨刻在他心上也長達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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