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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拓拔月亮    


  第一章

  「……織田信長、豐臣秀吉稱霸的時代,日本歷史上稱為安上、桃山時代,或稱織豐時代。豐臣秀吉完成統一後,走上了對外侵略的道路,結果由於朝鮮人民的反抗和明軍的援助而失敗,豐臣秀吉也因而抑鬱而死——」

  一名老者說得口沫橫飛,而在廳內的一名小女娃則吃著桃子,吃得津津有味。

  「心月,你有沒有在聽爺爺說話——」

  坐在籐椅上的小女娃眨眨眼,咬了一口桃子,忙不迭地點點頭:「有,我一直都有在聽!爺爺您說到豐臣秀吉因為戰敗,所以抑鬱而死嘛,對不對?」

  危邑欣慰地點點頭,知道孫女確實有在聽他說話,便又續道:「這個……這個……呃,爺爺說到哪裡了??唉,人老記性也跟著差了,才剛說過,他又忘了。

  「爺爺您說到豐臣秀吉死了嘛!」

  吃完桃子後,小女娃——危心月,拿了抹布擦擦手,孝順的走至危邑身後,幫他捶捶背。

  「好、好,心月最乖了。」危邑清清喉嚨道:「這豐臣秀吉一死,他的部屬分裂為東西兩軍,兩軍會戰於關原,結果以德川家康為首的東軍獲勝。」

  「哇,那這德川家康真不得了——」危心月發出讚佩的聲音。

  「德川家康後來就被陽成天皇任命為右大臣和征夷大將軍。」

  「征夷大將軍!?嗯,聽起來真的很威風呢!」危心月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

  「這征夷大將軍原是為征蠻夷而臨時設置的將軍,但自源賴朝以後,則像徽著是武士的首領和幕府的首長——」

  「爺爺,您知道的還真不少呢!」危心月蹲到爺爺跟前,幫爺爺捶著腿,臉上露出欽羨的神情。

  「那當然羅,這些歷史上的事,我爹還有我爺爺,以前常說給我聽呢!」

  「對!爺爺您剛剛說幕府的首領——這幕府是什麼東西?」危心月顰起兩道小柳眉,滿臉納悶的神情,「聽起來,好像也是不得了的東西。」

  危邑點了一下頭,「嗯!幕府一詞,原來在中國是指出征中將軍的幕營,在日本則是警衛天皇的近衛府的別稱,轉指近衛大將的住所。由於源賴朝被任命為近衛大將,人們把鐮倉時代至江戶時代武家政權機構稱為幕府。」

  「喔!?」危心月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危心月捶腳的當兒,忽地仰首,對上爺爺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中突生不祥的預感——

  「爺,我……我要出去了——」

  她機伶的轉身想跑,卻被沉喝的聲音給喚住。

  「心月,這件事是很重要的,而且,非你去不可!?」危邑以異於平時的沉重語氣說道。

  聽到爺爺那沉重的聲調,危心月才要跨出門檻的前腳,緩緩的又縮了回來。

  她回過頭,看到爺爺臉上凝重的神色,不由得移動腳步,折回爺爺身邊。

  「爺,好嘛,您說是什麼事,我去『辦』就是!」

  危心月蹲在爺爺身邊,乖順地點了一下頭。

  她的父母早死,是爺爺辛苦的將她拉拔長大,他們祖孫倆相依為命,迫於生活貧困,兩人又無一技之長,爺爺也不忍心見她倫落街頭當乞兒,非不得已,他們只好當起偷兒來。

  不過,他們偷的是為富不仁之家,善心人士之家,他們是不會去偷的。

  爺爺也不貪,只要偷的銀兩夠他們過日子,剩餘的,爺爺都會把銀兩偷偷放進一些較貧困的窮人家中,好讓他們買東西來吃,得以繼續過生活。

  這附近的人家,常說有菩薩顯靈,在暗中幫助他們,其實他們口中說的菩薩,就是她爺爺,只是他們都不知……

  平常爺爺要她「作案」時,總是對她又哄、又騙,還會把案主平日的惡行惡狀,一一說給她聽,讓她氣得牙癢癢的,一話不說,便點頭答應跟行。

  她知道爺爺也不太願意讓她跟著做偷兒,只是,也怕她什麼都不會,出外工作,定會受人欺負,而且爺爺也老了,要他背著偷來的東西逃跑,萬一案主發現得早,爺爺恐怕也逃不了——

  所以,現在她都會跟著爺爺一起出門,幫爺爺把風,還幫忙搬一些較輕的東西。

  爺爺有武功底子,以前爺爺的爺爺開過武術館,不過,後來武術館關了,危家也跟著敗了。

  她跟著爺爺也學了一點皮毛,打打小混混、攀簷走壁……這些小事還難不倒她的!

  「你還記得,咱們危家曾開過武術館的事嗎?」危邑說話的同時,心情顯得格外沉重。

  「記得。」

  「那時候,爺爺的爺爺,也就是你的高祖父,他請了一名鑄劍的老師父,花了五年的時間,鑄了一把以你高祖父的名字命名的『嘯龍劍』——」

  「心月的高祖父,名字叫做危嘯龍。」危心月瞭然的點點頭。「可是,鑄一把劍為什麼要花上五年的時間?」

  「這鑄劍的學問可大了!一年當中,夏天太熱、冬天太冷,春秋兩季最佳;五月是毒月、七月又是鬼月,代表至邪之氣,對象徵正義化身之劍,皆不適合。」

  「這鑄劍還有這等學問呀!」危心月眸著大眼,饒富興趣地聽著。

  「除了節氣的禁忌外,還有時辰的選擇——」危邑清了清喉嚨,換了個坐姿,續道:「因為你高祖父生肖屬龍,龍的地支為辰,所以選擇於辰日、辰時鑄劍,『三龍調合』下,方得以鑄造出完美無缺的名劍。」

  「哇,聽起來這把劍真是不得了呢!」

  「那當然囉!那把嘯龍劍在當時堪稱第一名劍,劍的後環、護手、鞘口、護環、劍標……至都是鎏金精雕——」

  「聽起來更值錢了——」危心月訝然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那把嘯龍劍,對我們危家來說,是無價之寶。」危邑神情嚴肅。

  危心月受教地點點頭,忽爾又皺起眉心:「爺爺,那把劍,您把它藏在哪裡?拿出來讓我瞧瞧嘛!」

  危心月滿心好奇不已!

  危邑看著孫女那眼巴巴迫切盼望的樣子,不由得長長地渭歎了聲。

  「唉!」

  「爺爺,我只看一眼嘛,而且,我保證,就算餓到沒飯吃,我也不會動那把劍的念頭!」危心月信誓旦旦。

  她以為爺爺之所以把劍一直藏著不給她看,是因為怕她吃不了苦,會想寶劍換錢。

  聽孫女這麼說,危邑不由得一陣心酸、鼻酸,他拉起衣袖,拭著老淚。

  「爺爺,您怎麼哭了?」

  和爺爺相依為命至今,她可從沒看過爺爺掉一滴淚呢!這會兒,爺爺竟然在流淚,真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沒事——?危邑紅著眼眶,吸了吸鼻。「爺爺……爺爺只是想到你曾祖父臨終前交代爺爺的事,一時間覺得難過,所以……」

  危邑拭乾了眼淚,靜靜的看著孫女,意味深長的道:「心月,你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

  一雙眼皮低垂的老眼,靜靜擬視著眼前原本該是嬌滴甜美的女娃,可因為生活窮苦,過著苦日子,而穿著舊衣裳、披散著髮絲、臉上還沾有泥土,活像個男孩的小女娃……

  這危家究竟是哪裡出了岔,竟落魄到這般地步?

  「爺爺,您喝茶。」危心月孝順的倒了杯茶,遞至危邑面前,繼而盤腿坐在地上。「爺爺,您要告訴心月什麼事?」

  「心月啊,你可聽好了,這是家醜,爺爺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咱們危家的興落——」危邑把杯子放下,心情沉重的渭歎。

  「心月會仔細聽的。」

  「這危家武館是你高祖父一手興建起來的,聲名遠播,連那時明朝的皇帝都曾召他人宮,請教他武藝——後來,你高祖父年老了,便把武館傳給你曾祖父掌管。起初,一切都非常順利,誰知後來你曾祖父迷上了賭,這一賭,不但散盡了家產,連你高祖父最心愛的嘯龍劍,也拿去抵了賭債,把你高祖父給活活氣死!」

  聽到這兒,危心月倒抽了口氣,雙眸瞪大,可一聲也不敢吭。

  她是知道武館後來關閉了,可萬萬沒想到是這原因——

  「雖然你曾祖父後來醒悟戒了賭,但已於事無補!你高祖父臨終前,念念不忘的還是他心愛的嘯龍劍,可不管你曾祖父如何賣力工作,就是籌不出贖劍的銀兩。」

  危邑停頓了下,又續道:「遺憾的是,在你曾祖父臨終前,那把劍還是沒要回——」說完,危邑陷入了沉思。

  當時,他爹在臨終之前,叫他至床前,殷殷叮囑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嘯龍劍尋回。

  他記得那時候他爹躺在床上,眼角的淚從夜晚流到天明,口中喃喃念著自己是罪人、無顏到陰間去見他的爹——

  「難道我們危家就這麼注定一代一代都要遺憾的死去嗎?」危邑喃喃低語著。

  他的爺爺、他的爹,都帶著遺憾離開人世,連他的兒子也因為病重不治而亡……

  現下,危家就剩他和心月祖孫兩人,那把嘯龍劍若是再不尋回,那他真的不知該如何對九泉之下的親人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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