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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風弄    


  出雲跳起來:「他囚禁錦輝?他……」

  「錦輝一直試圖逃跑,在他心裡,只擔心有朝一日曹出雲尋他,卻尋不到。經世更恨,他連失大哥二姐的獨愛,誓言報復,一日夜裡,救走錦輝,把他藏起。任我們怎麼問,都無法得知錦輝的下落。」

  「經世?」

  「是的,經世。」方經嬋冷冷問:「你忘記了,他也是方家人?」

  一股冷意,從脊椎分散到四肢,讓出雲幾乎打起冷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海風吹來,撫得方經嬋長髮輕顫。

  她笑得淡淡,居然有幾分與錦輝相似:「當經世和你一同出現,我們終於不再追問錦輝下落。經世已經準備復仇,他要奪去錦輝最珍貴的東西。事情應該告一段落,我和大哥,決定不插手,靜觀其變。」

  經世的精心佈置,不過是為了讓錦輝絕望。

  他要讓錦輝在一旁,默默看著出雲如何收回只屬他一人的愛。

  出雲震撼,無法置信:「你們怎能袖手旁觀?你們不是口口聲聲愛錦輝嗎?為何竟如此忍心?」

  「田錦輝的心,天下只有曹出雲一人可得。方家家訓,得不到的,便要毀去。你忘記了?」

  出雲狂叫一聲,吼聲迴盪在加勒比海上空。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撐著露台的欄杆,全身力氣象被抽乾:「經世不可能這樣做。他怎會知道我會去那酒吧?怎會知道我會和他交談?這不可能,你在騙我,你要耍計分開我們。」

  方經嬋不為所動,冷冷說:「那倒真是你自己送上門的。經世未決定如何報復,你就自己一頭栽了過去,你一開口,他已經知道你是何人。遊戲開始,直到得出勝負。」

  「荒謬,完全荒謬。」

  出雲無法接受,不斷搖頭。

  但心底,他知道方經嬋沒有說謊。

  事情並非完全無跡可尋。

  經世的臉,在他眼前晃動,舉著酒杯說:「我們的相遇,是孽。」

  經世哭著說:「不甘心有罪嗎?出雲,請不要和我說應該當一切美麗幸福,我渴望做點什麼,讓自己不再如此悲傷。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悲傷。」

  出雲當初如何回答?

  對了,他說:「不甘心無罪。只要可以讓你忘記悲傷的事,就盡情去做吧。」

  一句話,打開送錦輝下地獄的大門。

  方經嬋淡淡的模樣,與出雲的激動全不相同。

  得不到的,便要毀去。

  錦輝不屬於方家,他的被毀已成注定。

  經世不下手,有朝一日,經鴻也會下手。

  甚至是經嬋本人。

  悲哀而狠心的家訓,逼經世做了儈子手,讓出雲當了屠刀。

  「出雲,我今天揭開謎底,是因為這是我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事。」方經嬋看著出雲,幽幽說:「他愛得那麼真,那麼純,那麼自信,這一切注定被毀滅,但至少曾經存在。」

  出雲雙眼已經失去焦距,他喃喃:「經世,經世在哪裡?我要問清楚,我要知道錦輝在哪裡……」

  他終沒有見到經世。

  撐著最後一口氣,坐上飛機。

  經世取了鑰匙,把錦輝困在屋內。

  偏僻的郊外,無人,電話已經斷了,無人知道他在那裡,除非出雲不捨得忘記,前去懷念。

  可惜出雲負心,他答應經世,不再前去。

  經世用這個殘忍的方法,嘲笑錦輝的愛。

  錦輝把他的思念,寫在牆上。

  密密麻麻,一絲不苟,如他的愛。

  但錦輝最後去了哪裡?

  他離開屋子,是經世放他走?還是逃了出去?

  出雲在座位上大哭,眾人側目。

  原來錦輝愛他信他,從未停止。

  他們不是悲劇,而是根本不曾結束。

  到哪裡去?

  茫茫人海,哪裡去尋?

  他是否還有資格去尋?

  第十五章

  到加勒比海,那間房裡,曾有一盆斷腸草,擺在窗台。

  出雲第四次,到那間熟悉的小旅館。

  他已是常客。

  老闆夫婦正站在服務台與兩個穿著警服的人交談:「對,我見過這人。他那天晚上晚上來找302的客人,很快下樓走了,臉色蒼白得似死人,好像受了巨大刺激。」

  老闆娘一抬頭,看見出云:「哦,就是這位曹先生,當天就是他住302,還有另外一個男客人和他一起。」

  出雲茫然。

  警員向他走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

  「請問你是否曾在八月十日住過這間旅館的302房?」

  「是。」

  「那麼,你認識這個人嗎?」

  一張照片遞過來。

  出雲低頭,驚叫:「錦輝?」

  「你認識他?」

  「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在找他,他在哪裡?」

  「此人八月十一日凌晨租了一條小船出海,多日不見蹤跡。最後有人在海上發現這條空船。」

  連續不斷的重擊,最後一下力比千鈞,終於讓出雲眼前模糊。

  一切失去意義。

  「人呢?」他癡癡地問。

  「船孤零零在離岸極遠的地方飄浮,船上無人,我們在船上發現一張紙條,寫著這個旅館的地址和門牌號碼302,似乎曾有人指示他到這個地方。寫這個地址給他的是你嗎?」

  出雲搖頭。

  是經世,經世放了錦輝,要他到旅館裡來。

  出雲問:「他來過?」

  「老闆說,他八月十一日凌晨來過,走時臉色奇怪。」警員問:「你們吵架了?」

  「不,我沒有見到他,但也許他見到我。」出雲呆了半晌,目光呆滯地說:「也許他見到我們。」

  事到如今,實在沒什麼好驚訝。

  這不是經世的目的嗎?

  「經世,從今以後,我的愛屬於你。」

  「錦輝呢?」

  「再沒有錦輝……」

  熱吻纏綿。

  當日,出雲眼裡,天地只剩一人。

  不是錦輝。

  而錦輝就在門外。

  心碎的聲音,被加勒比海潮聲掩蓋。

  錦輝絕望,離開。

  他失去最珍貴的,曹出雲曾承諾給他的唯一的愛。

  他目睹天地,毀滅在出雲的徹底負心中。

  他不再是帶著曹出雲的愛,走遍天涯的田錦輝。

  所以選擇孤零零的船,孤零零的加勒比海。

  「你朋友已經被列入海洋失蹤者名單。你是他的朋友,可以跟我們到警局一趟,提供一點資料嗎?」

  「何必資料,我知道他在哪裡?」

  「你知道?」

  「對。」出雲輕輕笑:「在加勒比海。」

  兩天後,阿曼群島方家別墅裡。

  露台上,經世靠著欄杆,無聲看海。

  方經嬋坐著,品紅茶。

  「曹出雲自殺了,屍體被衝到岸上。」

  「我知道。」

  「經世,你預料他會殉情?」

  「不,」經世苦笑:「我只是預料,到最後,贏的還是錦輝。」

  「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愛上出雲,或出雲已經愛上你。錦輝死了,你面目露出,可怕異常,他不能接受,只有選擇去陪錦輝。」

  「是嗎?」經世默然,低頭,良久才歎氣:「那又如何?方家人注定無愛。加勒比海,已不復在。」

  「出雲,我們終有一天,可以擁抱於藍天白雲下。」

  「不止,我們要在陽光明媚的清晨,把擁抱的影子投射在海裡。」

  「你如果摔交,便和你一起摔。」

  「讓我們忘了錦輝,好不好?」

  「方家家訓,借給人一分錢,必定要收回九千九百九十九萬。」

  「你吻我,帶我去你最寶貴隱私的小屋,親手做餃子給我吃,然後說:你教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世界冷漠得似墳墓。出雲,只要你有一日可以如記住錦輝一樣記住我,方經世心甘情願被你拋棄一萬次。」

  「一屋子的證人啊,請你們記住這晚。曹出雲的愛已經不屬於田錦輝,它屬於我。」

  ……………………

  又是一年過去。

  方家阿曼群島的別墅,再次賓客滿堂。

  有人的地方,難免有閒話。

  「真奇怪,明明主屋富麗堂皇得多,婚禮這般人生大事卻選在別墅進行。」

  「聽說新郎喜歡加勒比海的迷人景色,特意選這裡舉行婚禮。」

  「方家二小姐三少爺都選這裡結婚,不知道將來大少爺是否也會選這裡。如此,我還是早點購入一點加勒比海邊的物業,將來一定升值。」

  眾人一陣輕笑。

  新娘淑珍嬌俏可愛,系出名門,正在招呼自家前來參加婚禮的親友。

  「淑珍,幫我安排一間好景色的房間。」好姐妹美瞳對她要求。

  淑珍笑:「這麼多客人,房間早排定了,哪裡找好景色房間?」

  「不要騙我。我看過了,三樓還有一間正對海景的客房沒有人住,我就住那裡好了。」

  「噓,快不要作聲。」淑珍小聲說:「那個房間誰都不可以睡,你千萬不要進去,經世會生氣的。」

  「哦?為什麼?」

  「不知道。」淑珍嬌憨地皺皺鼻子,臉上滿是小女人的幸福,俏皮道:「也許是因為那裡風景獨好吧。」

  一屋子的賓客,喧鬧整個別墅。

  只有三樓一個房間,正對加勒比海,風景絕美。

  靜,只有潮聲緩緩淌瀉進來。

  但加勒比海,已不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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