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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風弄    


  當車在一個破舊的院子門口停下時,又有點不敢動彈地待在車上。

  猶豫片刻,咬著牙挺起胸膛下車。

  在喻稜的指引下進了這個破舊的院落,歡笑聲傳進耳中。

  一片翠綠的草地鋪在前方,不是一貫看見的人工種植的草皮,而是真正的雜生的草叢。

  樸素的平房,一排橫在面前。破舊中因為收拾得整齊而顯現出生機。

  一群孩子正在草地中玩耍。

  無憂無慮地歡笑著。

  歐陽坷的眼光被一個安靜的背影吸引。那坐在樹蔭的長椅上的人,那麼安靜地、全心全意地看著孩子們玩耍的背影。

  喻稜知道他已經找到了,沒有聲息地離開。

  歐陽坷就站在那裡,靜靜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生怕一眨眼,所有的一切會煙消雲散。

  似乎對歐陽坷的眼光有所察覺,那人腰身輕動,回過頭來……….

  很短的動作,在歐陽坷看來卻像經歷了一個世代。

  慢慢地、緩緩地,轉過頭來。像夢中的慢動作,一絲一毫,都看得很仔細。

  歐陽坷的心,隨著他臉的轉動而提起來。

  秀氣的眉、直挺的鼻子、優美的唇邊那兩個淺淺的酒窩。

  當閃亮的眼睛接觸到歐陽坷的時候,歐陽坷彷彿被電到一樣。

  想大叫,想跳起來,想跪在地上痛哭,卻什麼動作也沒有,靜靜地望著那人。

  眾享………

  是眾享………….

  眾享呆了一下。連帶著歐陽坷也緊張得無法動彈,害怕眾享逃開。但眾享很快微笑起來,對歐陽坷輕輕招手。

  歐陽坷在瞬間以為自己眼花。他眨眨眼,眾享真的在朝他招手。

  他跑過去,在眾享面前喘著粗氣煞步。

  眾享對他微笑,露出兩個熟悉的酒窩。歐陽坷也想微笑,他嘗試了一下,面部卻緊張得抽搐。  「找我?」  眾享隨和地問。

  歐陽坷嗓子緊張得幾乎可以冒煙。他盯著眾享,似乎怕他轉眼化成煙塵,用力點點頭。

  「打算把我弄回去再跳一次懸崖?」  眾享問。

  歐陽坷的臉色大變,他拚命想解釋,舌頭卻吐不出一個字。

  不等他回答,眾享「噗嗤」笑起來,連連擺手:  「我說笑的,不要當真。」  他指著長椅,像老朋友一樣對歐陽坷說:  「來,坐吧。」

  歐陽坷不知所措地坐下來。眾享熟悉的體香鑽進鼻尖,心開始撲撲直跳。

  「看,我比他們幸福。」  眾享指著在草叢中玩耍的孩子:  「他們都是因為殘疾而被父母遺棄的孩子,有的出生就沒有手、或者沒有腳。」

  「眾享…….」  歐陽坷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貪婪地看著眾享的側臉,心裡有說不完的話要對他眾享。他要向眾享懺悔,要請求眾享原諒他,雖然他的錯不應該被原諒,他希望眾享知道他有多愛他,他想告訴眾享,這三年來他是如何思念著他而度過。

  可是現在,他只能勉強吐出眾享的名字。

  「呃?」  眾享回頭,看著說不話的歐陽坷。他露出瞭解的神情,對歐陽坷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真的。」

  「我愛你。」  終於,用盡力氣堅決地吐出這一句。

  眾享聽在耳裡,端詳歐陽坷依然英俊的臉。

  「我知道,我也愛你。」  眾享精緻的臉逸出一點回憶往事而透露的嫣紅: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歐陽坷緊張地抓住眾享的手:  「不要這麼說,不要這樣的態度,眾享。我一直,其實我一直………」

  「老師!」  一個稚氣的身影搖搖晃晃向眾享跑過來:  「掉……掉水裡了!」  小男孩大嚷著,他的右手沒有手掌,卻依然滿臉的天真,眼睛裡充滿了希望和幻想。

  「是嗎?」  眾享牽著他,站了起來張望。

  不知道何年何月買的皮球,已經掉了幾塊外皮還被孩子們當成寶貝。眾享看著幾個膽大的孩子在掉下皮球的池塘邊走來走去,擔心地喊了起來:  「不要亂跑,同同,不許到池塘邊!皮球讓老師來撿!」

  歐陽坷看見眾享站起來,急忙跑到池塘邊,不顧閃亮的名牌皮鞋和真絲西褲,跪下把那個又髒又破的皮球撈起來。

  將手裡的球遞給身邊圍繞的孩子,人群裡發出一陣歡呼,立即哄地散開重新玩耍去了。

  歐陽坷看著眾享向他慢慢走近,眉頭一挑,臉色漸漸變得陰暗起來。

  眾享緩緩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有點踟躇。

  「謝謝你啦。」  眾享說。

  「你的……..」  歐陽坷望著眾享的腿,聲音有點變調,好半天才顫抖著問出來:  「你的…….你的腿!我……」

  眾享垂頭看看自己的腿,抿著薄唇微笑:  「腿嗎?摔了一交,所以……」

  「不是的,不是的!」  歐陽坷搖頭,他一貫閃爍著英明決斷的眼睛竟然流露害怕:  「是我,一定是那次……」

  「沒什麼,只是走路的時候有點不自然,不走動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

  歐陽坷大叫起來:  「不要用這樣的語氣,不要這麼輕描淡寫!眾享,不要這麼對我。」  他搖著眾享的肩膀,像立即會失去他似的無法控制理智。

  「你想我怎麼對你呢?」  眾享蹙眉,輕輕地問。

  「我愛你。」

  「謝謝你。」

  「我愛你!」

  「那已經過去了。」

  歐陽坷搖頭,強硬地把眾享摟到懷裡:  「沒有過去,沒有過去,我愛你,一直愛著你。」  他在眾享的短髮上狂亂地吻。  「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可以把我也從懸崖上推下去。隨便你怎麼懲罰我都沒有關係。但是不要把我看成一個陌生人。」

  「現實一點,歐陽坷。」  眾享垂著手被歐陽坷桎梏在懷中。  「我們已經過去了。」

  「不要說這樣的話,隨便你怎麼報復。但我愛你,我依然愛你。」

  「放開我吧。」  眾享歎息。

  歐陽坷大吼起來:  「不放!我不放!」

  他的吼聲驚動了附近的孩子。

  孩子們三三兩兩圍了過來。

  「老師………」

  「他欺負老師!」

  「壞孩子才欺負老師的!」

  「放開老師!」

  小小的支持者開始討伐歐陽坷。

  眾享說:  「放開我吧。」

  「不放!」  這次的吼聲嚇著孩子,有幾個年紀小的當場哭了起來。

  眾享也開始生氣,掙扎著離開歐陽坷的懷抱。

  「放開我!」

  令歐陽坷放手的不是眾享的掙扎,而是眾享發怒的語氣。

  「請不要離開我。」  歐陽坷深情地望著眾享。

  眾享已經不再浮現那種熟悉的絕望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凜然不可侵犯的淡泊。他對歐陽坷輕輕搖頭:  「歐陽坷,我們從來不曾靠近。你也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歐陽坷真摯的,一字一頓地說:  「我愛你,我信任你。」

  眾享微笑,就像聽見一個一戳就破的謊言。

  「你愛我,可是你不信任我。」

  他轉身想走開,被歐陽坷在身後緊緊扯著手腕。

  「眾享………」

  眾享帶著顫動人心的光彩的眼睛在歐陽坷臉上默默轉了一圈。他歎息,彷彿看見許多已經以往在風中的往事。

  「歐陽坷,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很輕,像針靈巧地扎進肉裡。  「從懸崖上墜下的時候,眾享就已經死了。所有愛你的勇氣和堅持,已經在我墜落的時候散在風裡、浪裡。」

  「不……」  歐陽坷悲鳴著,他抓著眾享纖細的手不放。

  這雙白皙靈巧的手,曾被他握在手裡多少次。

  這是他的生命,他所有的愛,他死死地抓住,就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多久前,他們也曾這樣互相抓著對方的手,不肯鬆開。

  多久前,在他哭泣著說出「沒有勇氣再支持」的話後,又彼此握著愛人的手熱吻。

  當日的掙扎和狂亂,怎麼可以就這麼放棄?

  在「凡間」抱著眾享離開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每日在懸崖頂端的痛哭,又是為了誰?

  「我已經對你沒有感覺。」

  眾享站在歐陽坷面前,平靜地說。他優美的唇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讓歐陽坷心痛得抽搐起來。

  「歐陽坷,放手吧。」  眾享望著他的眼睛。  「如果你還有一點愛我,就放過我。這樣的愛太苦太澀,我已經不想再嘗。」  他溫暖的目光移向草地上玩耍的孩子。  「我希望可以平靜地生活,我希望以後都不再傷心。請離開我的世界,我不需要你再進入我的生命。」

  「眾享,我愛你。」  歐陽坷輕輕說。他抓著眾享的手不斷摩挲著自己的臉,痛苦地重複:  「我愛你,我愛你。」

  眾享苦笑:  「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扭動著手腕想離開歐陽坷,卻被歐陽坷緊拉著不放。

  「放開我吧。」

  「不。」  歐陽坷堅決搖頭。

  「你何必硬要留一個不愛你的人在身邊?」

  「我要留我深愛的人在身邊。」

  眾享掙扎著,導致歐陽坷再次把他硬摟到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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