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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唐席    


  「這裡是五樓,你跳出去會死的!」醫生大吼。

  「哼哼!」她才不怕,與其一輩子被李堯控制,還不如死了快活。她繼續掙扎,一心只想跳出去。

  「快打電話叫齊沐過來。」醫生要女管家快去做。點滴瓶早就被打破了,點滴管和針頭還留在她的手上,鮮血正從管子裡倒流出來,她一點都不痛嗎?還有她上了石膏的手、裹著厚重繃帶的肋骨,難道這麼動,一點都不覺得痛嗎?還是有什麼意志比傷口的疼痛更強烈?

  像頭野獸的她,讓手持鎮靜劑的護士絲毫無法接近。

  「是。」女管家火速打了電話。

  ☆ ☆ ☆ ☆ ☆ ☆ ☆ ☆ ☆ ☆ ☆ ☆ ☆ ☆

  齊沐仍是處於很忙、很煩悶的狀態。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李青依然沒消息,令他焦急,也令他無心工作。

  「還是沒消息嗎?用所有方法去找,找與她相關的人。」

  每天,總要先問過情形,他才能開始工作,而沒有任何消息,又使他心情低落。

  「不過是見了短短一面的人,有必要掛心成這樣嗎?」張洋總說著風涼話。

  「你不懂,我之所以有鞏固地盤的想法,全是因為她。」

  她對他意義重大,如果所有人都已經過著安居樂業的日子,沒道理她仍然窮困;如果所有人都能露出笑容,沒道理她要活在被毆打的恐懼裡。

  而且太久了,活在那樣的陰影中七年,真的太久了,久到令人心痛。

  齊沐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任何人只要對他有恩,他必會加倍回報,更何況是因為有李青的存在,才讓他的黑道事業有這麼徹頭徹尾的改變。

  「聽起來,奸像她是你永誌不渝的戀人。」張洋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不,她是比戀人更可敬的人。」那頭幼獸是可敬可佩的生命鬥士,有那種眼神和鬥志的人,不會輕易被打敗。

  「難得上午沒會要開,我出去晃晃。」齊沐拿起他的外套就往外走。

  「下午別忘了回來開會。」張洋在後頭提醒。桌上的文件那麼多,還出去晃?算了,就算他待在辦公室裡,也無心處理那些文件。

  這時,齊沐的手機響了起來。

  「少爺,那位小姐醒了,她……她……」女管家連句話都講不清楚。

  「她怎麼了?我不是說問她住在哪裡,叫車送她回去嗎?」事隔三天,女管家沒提,他都忘了還有這號人物寄放在醫院裡了。

  「不是,她……啊!」電話那端有很混亂的聲音,「醫生請你快過來,呀——」

  「我馬上過去。」收了線,齊沐決定先去醫院看看。

  他飛車趕到醫院,迅速走到病房時,發現走廊上聚集了不少好奇觀望的人,而病房裡正不斷發出碰撞的聲音。

  齊沐打開房門,看見房內一片狼藉,沒有一件東西完好如初,醫生正和女孩扭成一團,白袍上沾著血跡。

  「別光看,快想辦法!」醫生看見齊沐後大叫。救星終於來了。

  血跡是從女孩手腕上的血管流出來的,她不顧手上的石膏、胸口的繃帶,拚死的掙扎,那眼神……

  他的心震了震。那是野獸的眼神,不屈服、不放棄、不甘被囚困……他又想起了李青。

  「住手!」他暴吼,那威力使整間病房彷彿震動了一下。

  很有效,女孩停止了所有動作;醫生趁機逃離戰場。

  齊沐走過去,執起她的下巴。

  三天前的圓腫消失,她整張臉尖削得令人無法想像。

  「叫什麼名字?」他以充滿威嚴、不帶感情的聲音問。

  身在黑道世家,他非常明白如何馴服一頭野獸。

  「咿……」明知故問!李青想譏諷他,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只好又瘋狂的破壞早已破爛的一切。

  「去倒杯水。」齊沐吩咐。

  他憑什麼問她,她又為什麼要回答?就算他穿得不像李堯那一類的人,搞不好是買了她的人……想到這裡,李青驚惶的倒抽一口氣,眼中充滿驚恐。

  不,她要逃,就算前方是地獄,也要逃進去,絕不留在這世上任這些人欺侮凌辱。

  於是,她死命的往後蹬。

  「站住!」齊沐大吼一聲,把她從牆邊捉過來。

  她的眼神太驚人,寫著自殺的意圖。

  「啊——啊——」李青死命尖叫,用頭撞他、用嘴咬他、用雙腳踹他。

  「閉嘴!」齊沐忍無可忍的將她壓制在床上,一手先拔掉她手腕上的針頭,一手拿起床尾的病歷。

  「給我聽清楚,你右手骨折、肋骨斷兩根,營養不良、血糖不足、疲勞過度……我希望你喝了水後,把這些說清楚。」他把女管家拿來的水遞給她。

  有毒!這些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控制她。李青把水杯接過來,卻又立即往齊沐丟去。

  杯子在後方的牆壁砸個粉碎,齊沐瞬間變了臉,但還是瞬間恢復理智。

  「去買礦泉水。」他捺住性子告訴女管家。

  他有點明白她的自我防衛性有多高了。

  「是。」女管家趕緊去找自動販賣機。

  「你最好有足夠的好、理、由。」他冷著嗓子咬著牙。這世上敢這麼對他的,一個還沒出生,一個已經去見閻王。

  李青倒抽一口氣。這個人很可怕,不是李堯那種會動手的可怕,而是不動手就會令人全身發冷的可怕!

  這個人比李堯更可怕!得到這層認知,她心裡更加害怕,生怕這個人會以更殘酷的手段對待她。

  她要逃,無論如何要逃,逃得很遠、很遠。

  「別再動了!」他悶吼。如果當年的李青是頭幼獸,眼前這名女子就是戰鬥中的成獸,絕對堅持到戰死那一秒。

  女管家拿來未開封的礦泉水,齊沐遞給她。

  李青看看他又看看水,接過來想打開,受傷的手卻讓她怎樣都打不開。

  齊沭莫可奈何的替她把瓶蓋打開。她的個性雖然可惡,但被傷成這樣,更可憐。

  李青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暍了一口。

  她不明所以的瞪著那個令自己動彈不得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呃……放……」她試了好幾次,聲帶才開始正常運作,「放我走。」

  她的聲音像硬要推開破爛的木板門般粗啞難聽,只能勉強聽懂。

  「先把事情說清楚。」齊沐不給她討價還價的空間。

  把事情說清楚?李青愣了一下。

  「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裡?李堯把我賣了多少?」李青反問他。

  這回換齊沐愣了一下。顯然這之間有很大的誤會。

  「你在拍賣會上,有人出價到五千萬……」她不知道嗎?對了,她被下了迷藥。這麼說,她連自己怎麼被他帶走都不知道?這要說清楚可難了。

  不過齊沐根本不用傷這種腦筋,因為她衝動得什麼都聽下進去。

  「我沒有錢還你,也不會屈服,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死給你看!」還沒聽完,她就尖著嗓子喊。

  如果她手中有利器,此刻恐怕已經往自己的心臟刺下。齊沐一點都不懷疑這個可能性。

  「我根本不想動你,也不想管你死不死,廢話少說,快讓護士替你止血,然後回家去。」齊沐什麼解釋都不想要了,再跟她攪和下去,自己恐怕只會氣死一堆無車的細胞。

  提到家,李青臉色一白,整個人像死了般安靜下來,連護士過來替她止血也沒有掙扎。

  「住哪裡?」齊沐問,或許他可以請人送她回去。

  「台中……」她連聲音都像死了一樣。

  齊沐看她一眼,前一刻還想戰鬥到最後一秒,現在就如槁木死灰,這樣的變化太大,令他不放心。

  「叫什麼名字?」他只是想替醫院問個人資料。

  「李青。」

  這兩個字衝進耳膜時,齊沐的心口像被什麼狠狠擊中般。

  她是李青,她就是自己苦尋不著的李青!他不敢置信的望著她。

  「你父親在去年因意外去世,你母親在三個月前病死……」光是求證就令他心痛。

  「不!不要說,不要再說了!」李青痛苦的大嚷,「媽媽不會死,她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她知道母親已經死了,還是她替她送葬的,但那讓她太心痛,痛到她不願承認。

  「她沒有死,誰敢再說一句她死了,我就跟他拚命!」她淚眼裡燃燒著熊熊烈火。

  「你長年被父親毆打,被兄長欺凌,還曾經被賣入酒店……」每一字每一句,都代表她的血淚史。

  七年,她受苦受難七年,變成眼前的瘦骨嶙峋、不成人樣。

  「不要說了!」李青暴吼,「我不要你的同情,你跟李堯是一夥的,你用五千萬買我,目的是要我用身體去替你賺一億,你想都別想!」雖然他的手法不同,但目的是一樣的,她太清楚他們這種人。

  「你已經沒家可回了,我帶你走,治好你的傷,讓你過正常的日子。」她的恐懼已經根深柢固,短時間內很難改變得了,齊沐此時不想費那個力。

  齊沐說到做到,一把抱起她。

  明明已經是太平盛世了,她卻還過著這種非人生活,仍囚困在巨大的恐懼裡,這世上的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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