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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夏蕗    


  糟了!

  宮千巧走到門口探看,果不其然正如煙兒所說,該停在外頭等她們上車的馬車已然沒了蹤影,而到底是誰擺了她們一道,也很清楚明白了。

  「香雲真是夠了,連王妃也敢欺瞞!」煙兒氣得直跺腳。「那別客亭的事一定也是她瞎掰的!王爺搞不好已經在那裡等我們很久了!」

  「我真不明白,她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宮千巧苦笑著。

  雖說瑞祥和她之間有千般誤會,但她終究是英親王的結髮妻子,瑞祥怎麼可能丟下她不管就自行上路呢?香雲就算賄賂了車伕要他們先行離開,難道她就不會再雇另一輛車?難道瑞祥不會因為看不見她而折回來接她嗎?

  「事到如今哪還管得了什麼意義?回頭煙兒一定要向王爺稟報,趁早攆了這蹄子才是正經!」

  「別說了,我們快走吧。」宮千巧示意煙兒別再發牢騷,只因此時此刻,充塞在她心中的,只有一逕的煩與亂,還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如果這一切都是香雲安排的,那麼孩子呢?孩子在哪兒?

  身為母親的憂慮盤桓於胸,她往驛館外頭直奔而去,現在她心心唸唸的只有一件事──

  她的孩子。

  ☆ ☆ ☆ ☆ ☆ ☆ ☆ ☆ ☆ ☆ ☆ ☆ ☆ ☆

  瑞祥在別客亭外來回踱著步,臉上的神情是煩躁的。

  「怎麼回事?都這個時候了人還沒來?」要是不能在日落前抵達下一個城鎮,那麼也許就要露宿荒野,也難怪他的神色如此凝重。

  「稟王爺,前頭有輛馬車過來了。」

  「噢?」忍不住眉間一鬆,他跨步上前,卻在看到來人時頓了一下。「怎麼是你?」

  「香雲拜見王爺。」香雲從車子上下來,盈盈一拜。

  「王妃呢?」

  「稟王爺,王妃已然先行上路了。」

  瑞祥一愕。「什麼?」

  香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香雲斗膽猜測,也許王妃還對那一日的事情耿耿於懷,所以和王爺嘔著氣,這才故意無王爺一步出發回皇城,香雲方才回到驛館的時候,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瑞祥聞言,不禁低頭不發一語。

  以千巧的個性,的確很有可能這麼做……當日前來南都,她不也一意孤行嗎?

  香雲又道:「王爺如果加把勁,也許半路上還能追到王妃也不一定,到時再向她好好的解釋,說那日香雲並無惡意,經過王爺的開解後也已經想通了,只要王爺誠心誠意,王妃一定能夠諒解的,香雲也願意向王妃賠罪行禮。」

  瑞祥看見奶娘和孩子確實被香雲帶到這裡,也沒有多加懷疑,一心只想著快些追回千巧,於是便揮手下令啟程。

  隊伍開始挪移腳步,心如飛箭的瑞祥躍上馬背,往前急馳,後頭的香雲見狀,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隨著黃昏已近,日漸西斜,瑞祥的心也越來越不安。

  數次的超前追進,數次的往復折返,卻總是無法遇到宮千巧,令他不禁懷疑起香雲說的話。

  「你確定王妃真的提前上路?」他瞇著眼冷聲問道。

  香雲仍是一臉老神在在,並沒有因為被質問就慌了手腳。「當然,香雲親眼看到驛館裡頭空空如也,難道還會有假?」

  瑞祥這時才聽出其中不對勁的地方。「你說你看見驛館空空如也,那並不代表你知道王妃提早上路吧?這一切只是你的揣測?」

  香雲不答,自顧自地整理著被風吹亂的裙褶,瑞祥心頭火起,抓起她的手腕使勁一扭,痛得她大叫一聲。

  「都怪本王,關心則亂,竟然一時不察,誤信了你的鬼話!」瑞祥低聲脅迫道:「只恐怕千巧並沒有在前頭,而是被咱們撇下了吧?」

  「……」

  「說話!」瑞祥又使勁一扭,香雲不禁痛哭出聲,只是雖然如此,她嘴上依舊不肯告饒。

  「你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瑞祥的怒氣霎時烈火燎原般地焚燒開來,他恨恨地甩開了香雲的手,回身上馬準備回頭。對他來說,處置此人並不是首要之務,宮千巧的安危才是他現在最最在意的一件事。

  然而香雲卻追了過來,硬扯住韁繩不放。「王爺!等等!王爺!」

  「滾開!」瑞祥暴喝。

  「王爺就算回去又怎樣?你又不愛那個女人!為什麼要為了她……為什麼?香雲真的想不明白、不明白啊!」

  瑞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愛她,難道還要愛你嗎?」

  「為什麼不?為什麼?我比宮千巧更愛你,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她懂得什麼是情嗎?不過是憑著父親的懇求和皇后施威才嫁進王府來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得到你的心?!」

  「她沒有,你就有?」瑞祥失聲冷笑,逕自吩咐左右。「護官何在?」

  「屬下在!」幾個男子走了上來。

  「保護奶娘和孩子到下一處驛所去,若少一根寒毛,本王要取你們項上人頭!」

  「是!」眾護官銜命而去。

  瑞祥又面回香雲,冷冷地道:「千巧有沒有資格,輪不到你來說嘴,我只知道,她一日是我英親王妃,我就對她有一口責任,再不讓開,別怪我馬前失蹄了。」

  「我不讓!我不讓!」香雲昂頭大喊。「如果踩死了我你就能記住我一輩子,那你就踩啊!」

  「別以為我不敢!」瑞祥扯回韁繩用力一拉,馬兒隨即被扯得前腳踢騰,高高抬起,長空一聲嘶鳴,香雲下意識地滾到一邊,等到睜開眼睛的同時,除了黃沙滾滾,哪兒還有瑞祥的蹤影?!

  「他寧肯……寧肯真的踩過我,也要去救那個女人嗎……」望著那片已無人蹤的黃土道路,香雲不住顫抖的自言自語著。

  她的尊嚴、她的愛都已經被踩碎了……不過,沒關係的,宮千巧也不會好過的……絕對不會!

  「去吧,你去吧,就算現在去,恐怕也只能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她咭咭怪笑著俯望天空,眼底閃出了淚花。「我……我果然是不忠不義的罪臣之女……果然是啊……」

  第九章

  林間道上、飛馬匆忙,所經之處,塵土飛揚,瑞祥嫌其他人的馬匹腳程慢,是以獨自策馬玨奔,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趕路,因為他的腦海中只剩下宮千巧,無論如何割捨不下她的存在。

  成親至今時間並不算長,然而除非是宮千巧提起,不然在這段日子裡,瑞祥已經很少想起另一個女人,意憐的存在。

  並不是不再關懷,而是,放下了,放下了那種刻意壓抑的糾糾葛葛,放下了各種午夜夢迴裡想像的如果。這一切只因宮千巧一出現就佔據了他整個心神,不得不去注意,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能時時刻刻都見著她,若能如此,或許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或許香雲也不會有機會離間了……不是嗎?

  曾幾何時,他想起意憐的次數竟漸漸少了……他曾以為時移事往,只有自己對意憐的感情是絕不會改變的啊……

  不……也許沒變,只是淡了、不再痛了、不再心心唸唸懸在心上了……反而是千巧,取代了意憐,成為一種比烙印還要深刻而不可磨滅的存在。她的笑容使人平靜恬適,她的悲苦也能深植他的心中,讓他感覺到甚而數倍的傷痛……

  思緒紛亂地往前馳騁,一出林子,他便見到遠處一輛篷車正以緩慢的速度朝著他的方向駛來,由於水患剛過,這條道上的旅客不多,他直覺認為那是宮千巧所乘坐的車子,因此忙不迭地迎了上去。許是聽到他的馬蹄聲,一個女子掀開了簾子探出頭來,是煙兒。

  「王爺!」煙兒一看到他,立即揮舞雙手大喊了起來。

  瑞祥立刻加快速度,但說時遲那時快,道路兩邊的草叢忽然竄出了四、五個男子,個個持刀,一臉凶神惡煞的將車子團團圍了起來,把車伕嚇得當場落荒而逃,為首的惡霸更是大刀直指瑞祥!

  「停!給老子停車!」

  瑞祥腳下未曾稍停,索性放手讓馬兒直往那群惡霸衝去,而自己則縱身一個飛躍,待得眾人定睛細看,他已然站在篷車車首。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劫奪擄掠,你們眼底還有王法沒有?」

  「媽了個巴子,你身手倒還頂矯捷的嘛!不愧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英親王爺啊!」

  瑞祥聞言瞇起了雙眼。「你認得本王?」

  那惡霸向旁邊呸了一口口水,冷笑道:「老子豈不認得,那天要不是王爺下令把開義倉的人統統抓起來,小爺兒我的弟弟還不會被關到大牢裡去吃牢飯呢!」

  「我道是哪來的強盜,原來是報仇來的。」瑞祥一撇嘴角。「既是如此,本王自奉陪到底,不過這車子裡的人可跟你我無關,先讓她們走!」

  「笑話,你是在騙三歲小孩嗎?車上的人明明認識你,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女人吧!」那惡霸嘿嘿一笑。「幸好咱兄弟們掐准了時間來,不然哪能連你也一塊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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