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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惜之    


  手交在背後,兩隻腳在地上摩摩蹭蹭,畫出一張不像老闆的老闆臉,她笑得好開心,像個百分百花癡。

  「進來。」終於,工籐靳衣開了門對她說,說完,轉身,走兩步,發覺她沒跟上,又折回頭。

  她仍沉醉在自己的黃色思想中,沒聽見他的話。

  媽媽說,好女生不可以老幻想這種事情,現代女孩被太多情色書刊誘導,彷彿不為男人獻上貞操就不算愛情,其實不然,愛情是種發自內心的感覺,和肉體是兩回事。

  亮君的媽媽是小學老師,從國中開始,就不斷教導女兒潔身自好,不過,她常覺得母親過慮,正常男人是不會想和殘障女孩有所交集的,即便她有張清秀麗雅的漂亮臉蛋,也不會成為男性追逐的標的。

  「妳在做什麼?」靳衣放大音量。

  別懷疑,亮君「一定」聽不見。

  她常常聽見愛情、看見愛情發生,但她通常是局外人,旁觀愛情的浪漫美麗讓她覺得喜悅,就像看見老闆和老闆娘的愛情,想像空間成形。

  哦哦,老闆大人……她下意識伸手按電鈴,壓壓,手指的觸感略微柔軟……半抬頭,她看見——老闆!

  亮君倒抽氣,他站在這裡多久了?

  「老闆早。」吐吐舌頭,笑容間有幾分尷尬。

  「妳習慣對我的話聽而不聞?」

  再見到她清婉笑容,心抽動,一個晚上,連續幾次,她的「秘密」在他腦間干擾睡眠,對於秘密,他感興趣,但他就是不要主動問她。

  「對不起,我在想事情。」

  亮君本想告訴他,她的重度聽障問題,但他的臉色很難看,好像台灣突然降到零下十度C,他的表情被封在冰川當中,和魚蝦一起結凍。

  「在我面前,不准想和我無關的事情。」他下命令。

  靳衣雙手橫在胸前,她澄澈雙瞳總讓他自慚形穢,地球上不該有這麼乾淨的女人,除非她是殘障,活在社會邊緣,和人心接觸太少。

  亮君吐吐舌頭,他很凶,不過,出錢的是大爺,他想怎麼凶就怎麼凶,亮君乖乖點頭。

  這是第二個工作規定?好吧!牢記。

  複習一次:規定一,老闆說話,要專心聽。規定二,在老闆面前,不准想和他無關的事情。

  OK,她是好員工,會記住老闆要求,不過……她剛剛想的事……和他有關,那麼,不算犯規囉!

  咬唇偷笑,又是乾淨得讓人礙眼的開心。

  「還愣在外面做什麼,等人來請妳進去嗎?」靳衣問。

  她的唇語讀得又快又好,媽媽要是知道,一定以她的進步為榮。

  「沒有,我馬上進去。」搶在他前頭,她頻頻回眼,深怕他又有新吩咐,自己漏失。

  「鑰匙給妳,以後進進出出,不用按電鈴。」

  「謝謝。」接過鑰匙,她正式成為這個家庭,哦不,是公司的新成員。

  她的眼光留在他臉上,不敢或離,助聽器還在包包裡,她想找最恰當時機告訴他這個「小小」秘密。

  「看我做什麼?」靳衣被盯得不自在。

  「接下來,我應該做什麼?」

  征員工是松島叔叔的好意,至今他還沒想過讓新員工做什麼事情,他甚至不確定,她對股票的知識到哪裡。

  「先把妳的東西放好。」

  「哦,然後呢?」

  「打掃屋子會不會?煮菜會不會?」

  「哦,這我很拿手。」她忘記自己的專長是英日文,是速記計算機和數據匯整。

  她在等他說話,三分鐘,他不語,聳聳肩,她替自己找台階下。

  「那,我先把行李帶上去,二樓最右邊的房間對不對?」她訥訥說。

  他沒回話,冷冷看她。

  「我……」弄不懂靳衣的表情,她是猜對還是猜錯?他嫌她笨還是嫌她太多話?

  不管了,反正他沒出聲反對,就當她是正確的囉。

  提起行李,她往樓梯方向走去。

  「最右邊是我的房間。」他在她背後說。

  亮君後腦勺上沒長兩顆眼睛,自然沒「聽」見他的話,動作很快,她想盡快進入工作狀態,十秒鐘不到,她衝上二樓。

  她又沒聽見他的聲音?

  靳衣火大,大聲對樓梯方向吼。

  「站住,我說最右邊是我的房間。」

  她的腳步聲持續前行,那「點」火大,變成非常火大,星星之火燎原,他大步朝二樓方向追。

  他追到房門外時,亮君的一條腿正往屋裡跨,另一條腿則在門外徘徊。

  這個黑色房間,有點像……地獄?

  黑色的床、黑色的櫃子、黑色的窗戶加窗簾,黑色的地板和黑色天花板,設計這個房間的設計師是不是精神錯亂?

  要搞出一團黑,乾脆別裝電燈,不就得了!

  突地,她的肩膀被用力扳過,一百八十度旋身,她被拉到靳衣正前方,鼻子頂著他的胸前,哇塞,他的胸膛比她想像中的寬兩倍。

  「我在跟妳說話,為什麼不理我?」

  她感覺到他的胸膛在震動,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可能在講話,委委屈屈地,她也有話講,抬頭,她搶在前頭說:「可不可以,我不要住在這間……我怕黑……」

  「妳……聽不見我的聲音?」

  這回,她「聽」見了,因為他的嘴唇在她眼珠前方,三十度角、二十公分處。

  「你發現了?」她小聲問,帶著畏縮。

  他不說話,兩道粗眉上揚,等她解釋。

  「這就是我昨天想和你分享的小秘密,我必須要戴助聽器,才能聽見你的聲音……」

  做錯事要懂得謙卑道歉,亮君想起媽媽的話,頭低低,她猛鞠躬。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不應該隱瞞你,可是耳朵問題讓我找工作四處碰壁,所以我才想拔掉助聽器假裝聽得見,等你錄用我,預支我薪水,再怎麼不高興,都要用我一個月,到時,你會看見我的工作能力,知道我雖然身有缺陷,但努力能彌補一切,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氣,等你用了我……」

  「妳憑什麼認定,我現在還願意用妳?」他冷淡說道。

  她的連番對不起替她的乾淨找到借口,原來,她與世隔絕,才不識人心險惡,他猜對了,她的確是殘障,的確生活在社會邊緣,無緣見識人類。好吧!就讓他來教導她,生存是痛苦歷程。

  惡意地,他笑了笑。

  「你不用我,我可還不起你的兩萬塊錢。」小小的,無力的恐嚇,從亮君口裡說出。

  「頭抬起來。」

  她的眼光黏在地板,「聽」不見。

  「頭抬起來。」

  話說完,靳衣想起癥結。他拉住她的手臂,要她正視自己。

  「把妳的助聽器戴起來。」

  她依言做了。

  「聽清楚,這是我的房間,妳的房間在隔壁。」他粗魯地把她推到她自己的房門前。

  「不是啊,你的房間在……」她指指左手邊。

  「我說這是我的房間。」他對她的耐心,好到讓自己懷疑。算了,就當它是殘障者的優惠條例。

  「好吧!」

  老闆最大,他可以有一個兩個三個房間,可以要她房間移位,就算他要逼她住進地下室或壁櫥,她也要笑笑地說——謝謝老闆恩賜。

  打開房門,她往裡一探,幸好,這裡比較……「普通」,她生性保守,無法接受前衛潮流。

  「對了。」

  亮君旋身,這動作又讓她把鼻頭送到他胸前,抬頭,矮個子真不好,不管用什麼角度都要仰人鼻息。不過……仰老闆鼻息,是所有拿薪水階級的心酸吧!

  「什麼事?」

  低頭,他的下巴碰上她的頭頂,這個女人真矮,矮就算了,居然不懂得穿高跟鞋修飾自己的侏儒體型。

  「中餐要準備老闆娘的份嗎?」

  「這裡沒有老闆娘。」他嫌惡皺眉。

  他的表情像吃了一肚子大便,就算把他泡進香水池醃上三天三夜,還是熏得叫人受不了,沒辦法,惡臭是從體內散發,外在的努力幫不了他多少。

  「哦,你沒和老闆娘住一起。」她恍然大悟,原來昨天是小別勝新婚。

  「我沒結婚。」這次,他吼得很大聲。

  亮君讓他的聲量嚇到,反射地,她摀起耳朵,回聲喊:「我戴了助聽器,可以聽到八成頻率,你不用這麼大聲講話。」

  撞上他的冷眼,她還有幾個關於「老闆娘」的小問題。可是,他的表情很……「前衛新潮」,和他的房間一樣可怕。

  吞回疑問,她微笑巴結。「十分鐘後,我去買菜,你有特別喜歡的菜色嗎?」

  工籐靳衣的回答是惡瞪她。

  「我想,我很幸運,碰到一個不挑嘴的老闆。」還是巴結,腳在門內,她笑著等他離開,他不走,她沒膽當面把老闆關在門外。

  半晌,他終於轉身,亮君輕吁氣,關上門。

  靳衣回到工作室,當他坐到位置上時,跳動的股價看板告訴他,他少賺了兩千萬。

  該死的敗家女!他低聲詛咒。

  第二章

  她平安熬過兩個星期,她的工作量以等比級數增加。

  剛來時,她只要負責他的三餐和整理家務,然後,他發覺她拔掉助聽器,專注力好到嚇人,打字速度更是讓人刮目。於是他逼著她把一大堆、三百年沒整理的金融數據,輸入計算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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