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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凌築    


  「往這右轉,巷子直定到底,你會看到一問獨棟的透天厝。這附近不好停車,你去四周繞一下,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步驚玉口氣堅定的說:「我們一起進去。」

  「可是會很恐怖。」她試圖以輕鬆的口吻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有我每天替人開膛剖肚恐怖嗎?」他難得的幽默。

  她噗哧一聲,「那好吧。」

  於是等他停好車後,兩人一同往雷家而去,這—回步驚玉難得主動的握住她的手,令她有些受寵若驚,胸口流過一道暖流。他沒過問,也沒多說什麼,只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以行動給她支持。

  她反握著他的手。

  「就是前面那棟。」

  在台北這塊寸上寸金的土地上,一棟五層樓的透天厝光是地價就不知值多幾億。據父親說雷家在以前是大地主,擁有很多土地,後來隨著社會變遷,勢力慢慢沒落。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還是可以靠著房產租金吃喝一輩子。

  一棟樓住了七個家庭,紛爭絕對不會少。

  還沒按對講機,迎面剛好走來一個牽著小孩的歐巴桑。

  「你是誰?」

  「二伯母,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音樂,十年前來過一次,那時我才十歲。」雷音樂綻開笑靨,試圖表示友善,「二伯母,你跟十年前一樣,都沒有變。」一樣尖嘴猴腮。

  「你是那個拐走小叔的蕭淑芬的種?」二伯母鄙夷的打量穿著華麗新衣的她,「過年還沒到,你裝扮成這樣該不會是來要紅包吧?告訴你,我們這兒不歡迎你。」

  她臉上的笑僵了下,「我父親過世了,他要我帶他的骨灰回來祖祠,請問祖父在嗎?」

  「你等一下。」二伯母睥睨的審視著她和步驚玉,看到他坐在輪椅上,嫌惡歧視之情表露無遺,嘴裡遺不停的碎碎念,「穿這什麼德行,不倫不類,居然還帶個不良於行的野男人來,果然是野女人生的種。」

  「你……」胸口一股怒氣陡生,要不是步驚王緊握住她的手,她肯定街上前扁這親戚。

  二伯母牽著小孩,扭腰擺臀的按下對講機,「阿爸,是我啦,阿梅啦,我帶小孩放學回來了,還有雷湛的女兒雷音樂也回來了,她就在門外,還帶著雷湛的骨灰,你要給她進去嗎?」

  「叫她進來。」伴隨著對講機傳出的威嚴嗓音,門扉自動打開了。

  「進來吧。」當步驚玉要進入時,二伯母擋住他,「只有你,雷家不歡迎外人。」

  「他是我朋友,跟我一道,有他就有我。」雷音樂神情一肅,挑釁的道。對這種親戚不必客氣。

  二伯母與她互視,望著雷音樂閃爍堅定和無畏的光芒的炯亮眼神,她心悸了下,氣勢趨弱。

  「好吧,要是出了什麼事,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他側身讓兩人進屋。

  「阿母,這位大姊姊和大哥哥是誰?」年幼無知的小孩天真的問。他覺得這大姊姊很漂亮,大哥哥很帥,還可以坐電動輪椅,要是有輪椅坐,他就不用走路上學了。

  「這不是你的孫子呀?真抱歉,我以為你已經當祖母了,你的保養品哪個牌子的?改天介紹我。」雷音樂故做訝異,接著轉頭向堂弟問候,「堂弟你好呀。」

  二伯母臉色丕變,拉過小孩,「不用理她啦,她不是雷家人,快進來。」她在他們進入後,倏地把門關上。「別忘了脫鞋,啊,都忘了在非洲長大的小孩都是不穿鞋的,就算穿了鞋腳底也是洗不乾淨,再加上個坐輪椅的殘廢,看來今天又得刷

  洗地板了。」

  「二伯母,你真是勞心勞力,不愧是歐氏宗親會的代表,哎呀,我剛剛沒仔細瞧,居然現在才發現。」雷音樂張大了眼瞅著她的臉。

  「什麼?」

  「二伯母你敷在臉上的石膏粉已經龜裂,魚尾紋跑出來了。」她的笑聲飄進屋內。

  二伯母臉色一青一白,趕緊掏出隨身鏡子審視著。

  步驚玉抿著嘴強忍笑意,「你真是夠毒了,她是長輩。」

  「這種長輩還是算了吧。」雷音樂哼了一聲。

  「我現在才明白你回台灣為什麼不回家。」這種尖酸刻薄的親戚還是少往來得好。

  她歎了口氣,「剛剛那是小Case,真正的大陣仗還在後頭。」她的祖父。

  「別擔心,我在你身邊。」步驚玉溫柔的凝睇她,包裹她小手的溫熱大掌緊握

  了下,傳遞著無言的力量。

  「謝謝。」她感動的回他一個微笑。是呀,沒什麼好怕的。

  ☆ ☆ ☆ ☆ ☆ ☆ ☆ ☆ ☆ ☆ ☆ ☆ ☆ ☆

  「一個外來的野女人也想入我們的祖祠。」

  「就是說呀,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

  「我看她是想想要財產繼承權才來認祖的吧。」

  「一定是那個野女人教的。」

  雷音樂挺直腰桿的站立,聆聽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心底強忍著屈辱和憤怒,而身旁的步驚玉始終緊抓著她的手。

  「雷老先生?你怎麼說?」她抬起堅定無懼的眼,注視著端坐堂前白髮蒼蒼、拄著枴杖的祖父。

  「雷湛是我的兒子,他的骨灰可以入祖祠,我也可以允許你回雷家入族譜,至

  於你母親的骨灰請你帶走,我們雷家不承認有這樣傷風敗俗的媳婦。」雷老太爺冷然的道:「這是我最大的寬容。」

  她母親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孤兒,在當上漫畫家之前,是個人體模特兒,為了賺取學費,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在雷家人眼中這種行為就是低三下四、有辱門風,真不知道這些老而不死的傢伙腦袋是不是水泥做的。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她迎視著威嚴懾人的祖父,抓緊手中的包包,毅然決然的轉身,「驚玉,我們走。」

  「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雷湛是教你這樣對待長輩的嗎?」雷老太爺手中枴杖重重的點地。

  「果然什麼人生什麼種。」二伯母嘲諷。

  「哎呀,我想都是她母親在背後搞鬼,否則我們湛弟在台灣當醫師當得好好的,幹麼想不開跑到非洲那蠻荒地方去。」這是她的三姑姑。

  「可憐的湛弟,頭七祭拜招魂也沒有做的就草草放火燒了。」這是四姑姑。

  「通通閉嘴,這個家還是我在當家,不用你們來插嘴。」雷老太爺厲眸掃了眼堂下的子孫。「我問你,你的決定如何?如果你踏出這個家門,我們雷家就不承認你這個子孫,我的遺囑裡也不會有你的名字。」

  雷音樂噙著冷笑,「謝謝雷老先生的抬愛,我只尊敬值得我尊敬的人,這就是我的決定。」她轉身走人。

  「等一下,有個人想見你。」他再次喊住她。

  她挑眉,回身冷笑,「這棟屋子裡居然還有人呀?」她譏諷的環視客廳裡的牛鬼蛇神。

  步驚玉望著為了捍衛父母而化身刺蝟的她,太陽般的笑容在她臉上消失,他看得心如刀割。

  「是我。」一個西裝筆挺、高大的紅髮男子從屋內走出來,操著有些生澀的中文說道。

  「桑迪,史提?」雷音樂吃驚不已。他居然追到她老家來了!

  「音樂,你染頭髮了,而且還把它剪短。」桑迪灼灼目光鎖住她,不悅的沉下臉,肆無忌憚的,伸手欲撫摸她那頭短髮。

  「那是我的自由。」她後退一步,避開他無禮的手。

  「你該不會為了躲我才這樣做吧?」他揚起自信的笑。無怪乎他的人在肯亞機場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可的確有她入出境的紀錄。

  「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喜歡改變造型不行嗎?現在流行金髮。」這傢伙還是這麼自以為是。

  注視這全身散發出貴族氣息的紅髮男子,步驚玉心一驚,他居然忽略以她的條件,怎麼可能沒有愛慕者追求。

  「我知道你還年輕,還想多玩幾年,沒關係,我不介意等你。」桑迪故做大方的道:「我已經跟你祖父討論過婚事。」

  「雷老先生的孫女不少,不管閣下看上哪一個,都不用寄喜帖給我。」雷音樂冷誚的道,桑迪每逼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這個男人跟她的祖父是同種人,專橫獨裁、霸道無禮,從不會為他人著想。

  「當然不會寄喜帖給你,因為那是我們兩個的婚事。」他咧齒而笑,不經意的掃見她的手被握在一個坐輪椅的殘廢手裡,他眉頭打個死結。

  他在心裡評估對方的威脅性。一個殘廢,沒有女孩子會喜歡個殘廢的,這個男的應該是她隨便找來作戲的,而且他還有雷家人做後盾。想到這,他糾結的濃眉才徐緩的鬆開。

  「你別自作主張,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她嚴正的低吼。難怪,以前雷家人嫌棄她嫌棄得像她是臭水溝的垃圾一樣,而今居然勉為其難的讓她回雷門,果然有鬼。

  「音樂,你怎麼可以對史提公爵這麼失禮,他紆尊降貴的特地來看你,可是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我不允許你對他不敬。」雷老太爺威怒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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