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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惜之    


  「那我們同病相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個方向。」女孩苦笑。

  「妳同我一樣,懷了寶寶嗎?」

  「對啊,生命是喜悅,我寧願用喜悅來看待生命,可是,眼前我感受不到喜悅。」亮君語重心長。

  「我也是,我曉得自己做錯事,卻不曉得有沒有能力弭平錯誤。」深深低眉,淚順勢滑下去,在裙間閃動晶瑩。

  她提議:「可不可以,我用一個故事來換妳一個故事?」

  「好,不過,我想喝一杯萊姆汁,我沒錢了,妳能請我嗎?」深深想起第一次見他,她點了萊姆汁,一種酸進腸胃、腐蝕心肝的飲料。

  「好啊。」亮君伸手,牽起深深,兩個年輕女孩走出醫院。

  十分鐘後,她們坐在餐廳裡認識彼此,一個是前途不見光亮的亮君,一個是不被「深深地」疼愛的深深,她們啜飲萊姆汁,酸酸的滋味沁心。

  「他是我的老闆,心地很善良,第一次見面就決定用我,還借我薪水還銀行貸款。他是個好人,我們相處得很不錯,要不是喻越那條線,我們仍然會繼續好好相處。」亮君先開口說話。

  「哪條線?」深深問。

  「愛情線。我走進去了,他卻在線外徘徊,我以為男女在一起是因為有愛,他卻不這麼認為,他常說,愛情是短暫的化學因素,毋庸認真,他說過對婚姻,他要的只是條件,他沒有欺騙過我,他是個好人。」

  「他那麼好,為什麼害妳不知道人生方向?」深深問。

  「錯在我,風流是他的性格之一,愛情不是他的本意,全是我的頑固。是我執意廝守,執意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看他的快樂,看自己傷心,在痛苦中回憶為時不長的愛情。真要歸類錯誤,我只能說,對不起,是我的愛情太多,多到他不願意負荷。」

  「眼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是最痛苦的事情。」

  「是啊,可我甘之如飴,只要留在他身邊,多看他一眼,就彷彿我已死亡的愛情還會增長一些些。我催眠自己,我是他最好員工,我必須比任何人賣力,果然,他看見我的辛勤,以為我不再妄想從他身上謀求愛情,然後,他留下我,因為我的能幹。」

  「以後呢?妳要繼續留下嗎?」深深問。

  「兩個月前,我曾毫不猶豫告訴另一個女生,我要留下,現在……我不確定了,他的生活不會因我改變,他的生命有無數段愛情,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小點,一不小心就被淹沒,他看不到我,我聽不到他,在於我,這可以忍受,但對孩子不公平。」

  「不管怎樣,妳都要寶寶嗎?」

  「我要他。」這句話和她的心一樣堅定。

  「我也要他,不管他是不是健康,我要定他……」深深接口,開啟了另-個愛情故事。

  「叔叔叫我深深,他說第一次看到我母親,就深深地,深深地愛上她,他希望將來會有一個男人也深深愛上我,可是……他卻是深深地,深深地恨我,我無力處理他的恨,只能放手任他離開,但願他的恨隨著分離,深深地、深深地被埋葬。」

  深深歎氣,才二十歲,眉宇間有了四十歲的蕭索。

  「為什麼他深深的、深深的恨妳?」亮君問。

  「愛上我母親的叔叔,是他的父親,叔叔拋下妻兒到台灣追尋愛情,他恨我和母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去年母親過世,叔叔生病,他來到台灣想帶父親回家鄉,我本以為叔叔跟他回法國,他將一天一點慢慢淡忘恨意,但是叔叔去世了,在回法國的前夕,我連要求他忘記仇恨的機會都沒有,我猜他會恨我,恨到終老。」

  「可是,妳卻有了他的孩子?」

  「是意外,舉辦告別式那天,我們都太傷心,我們需要彼此的慰藉,天亮,他……」

  「他怎樣?」

  「他懊悔這個意外。」這個回答,她啟齒艱難。

  「所以,他不要孩子?」

  「他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他回法國了,我不打算讓他知道,孩子是我的,我想自私地擁有他,但醫生說,我的心臟不好,熬不過產程,而且寶寶生下來,有一半的機率不健康。」

  「妳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知道,愛他,我沒後悔過,只知道,愛他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也許愛他會轉變成奇跡,讓我安然度過生產過程。」

  深深的愛情故事讓亮君動容,亮君握住她的手,激動說:「深深,答應我,我們要一起走出一條路,不管這條路有多難走。」

  「我不確定自己走不走得下去,前面的荊棘太多,我需要很多勇氣。」

  亮君抓起她,把靳衣送給她又扯斷的鑽石項鏈交到深深手上,那是她的護身符,她願意將它交給一個比她更需要運氣的女生。

  「勇氣,我給妳,我附贈一把斧頭,讓妳劈荊斬棘。」

  「我……不……」看著手中項鏈,深深搖頭。

  「可以的,將來妳碰到比妳更需要勇氣的人時,把它送出去。」

  「好,我收下,等哪天我的勇氣足夠,我再把它送出去。」

  亮君走出餐廳,不一會兒,深深追出門,交給她一把鑰匙和寫著住址的紙條。「如果妳需要支持,隨時歡迎妳搬來和我一起住。」

  四手交握,她們的友情在困境中迅速滋長。

  後來,深深知道,亮君聽不見,只能靠讀唇語和人交談,因此,她猜測,不完美的女人,無權獲得幸福。

  ☆ ☆ ☆ ☆ ☆ ☆ ☆ ☆ ☆ ☆ ☆ ☆ ☆ ☆

  深深走投無路,醫生將寶寶的生日和她的死期劃上等號。

  能想的辦法太少,她很慌,只好用收拾舊物來緩和心情,她翻出許多東西,有叔叔給奎爾做的童玩、叔叔給奎爾寫的書信,還有幾本舊日記,她熬夜讀過,驟下決定。

  她將銀行裡的所有錢提出來,換得一張機票,捧著脆弱的心臟來到奎爾家門。

  站在鏤花大門前,牢牢抱住粗糙陳舊的鐵盒,幾次,她想退縮,然猛回頭,卻發覺無路可退。

  門後的小徑彷彿走不到盡頭,深深東張西望,不曉得多久的等候,才能等到她的奎爾哥哥。

  心在揪,頭在痛,全身細胞都在向她抗議,終於,警衛站到她身前,間她找誰。

  她自報姓名,說了奎爾的名字,然後在焦慮問等過近一個世紀後,她被請入屋內。

  深深不屬於這種豪華環境,她坐立不安、她雙手在裙間扭絞,她默默在心中讀秒。

  十分鐘過去,僕人們在眼前來來去去,他們用眼角餘光觀察深深,她知道,卻不曉得怎生應付。

  別害怕、別焦慮,這些情緒妳承擔不起,深吸氣、緩緩吐氣,別害怕,有媽媽和叔叔在背後支持妳。

  一次一次,深深對自己打氣。

  終於,一個貴婦出現,帶著防備的銳利眼光盯住深深。

  她的高雅氣質、她的雍容華貴,深深猜測,她是奎爾哥哥的母親。

  「妳好,我是於深深,您是嬸……」不,她恐怕不會領情這個稱呼,嚥下心焦,她續道:「請問您是伯爵夫人嗎?」

  「我是,妳今天來,有事?」

  半仰下巴,高高在上,李伊夫人從沒想過和深深正式面對面,她的突然到訪,讓她既訝異又緊張。

  她想過幾百次,要和「台灣的那個女人」見面,看看搶走她丈夫的是何方神聖,可惜,她沒有機會,也好,這女孩總有她母親的影子吧!

  「嗯,有兩件事。」她低頭,從帶來的包包裡翻出一捆信札。

  :這是前幾年叔叔寫給您的信,您沒拆,原信退了回去,每次接到信,叔叔始終覺得遺憾,遺憾不能獲得您的原諒,我把信送來了,希望您能撥空看一看,原宥叔叔……善待自己。」後面那句,是她來的主要目的之一。

  「為什麼我必須原諒?」

  冷笑,情敵的女兒來向她乞求原宥,這是什麼世界?

  「原諒別人,才能讓自己解脫。」

  深深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迂迴戰術,一見面她就落了下風,不過,她不因此覺得難過,反而交出真心,誠心希望對方快樂。

  「誰叫妳到這裡來說這些?」

  深深的話惹惱她,李伊夫人的聲音變得憤怒高亢。

  「請別生氣,沒人要我來對您說這些,只是……好吧!您心平氣和地聽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好嗎?」

  她的語調讓深深慌了手腳,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衝到李伊夫人面前,跪在她身前,雙手握住她的,用最誠懇的眼光看她。

  不管任何人,接觸到這樣一雙眼睛,都無法生氣,李伊夫人在深呼吸,緩和情緒後,將自己的手從深深手中抽出。

  「妳想說什麼,說吧!」擺高姿態,驕傲是她的保護色。

  「這件事情是我最近才知道的,在收拾叔叔和母親的遺物時,我找到母親和叔叔的日記,拼湊出一些大概,如果有不完備的,也許您可以從叔叔的信裡獲得補充,當然,如果妳願意,日記在這裡,妳可以自己看,不過,那是中文。」她從包包裡抽出幾本日記,遞給李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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