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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米琪    


  「小兔子,它受了傷。」

  「我看看。」詩君把小兔子舉高了些送到漢斯眼前,漢斯仔細地檢查了它的四肢。

  「它怎樣了?」

  「骨折了,交給我吧!」漢斯自信地對詩君說。

  於是詩君抱著兔子和漢斯並肩走進練功房。

  「放下它,我房裡有個藥箱去拿來。」漢斯要詩君把兔子放到大廳的桌子上。

  「是。」詩君有點訝然,他竟讓森林的野兔登上他寶貴的古董桌!但她仍聽話地很快取來了藥箱。

  「你看著它,我去找兩塊小木板。」

  「做什麼用?」

  「固定它的腿。」

  見漢斯往屋外走去,詩君得意地對小兔說:「不是蓋的哦,我老公的醫術一流。」

  小兔子當然聽不懂,但卻安分了許多。

  許久,漢斯找來了木塊,詩君見他耐心的用小刀削出適合小兔使用的長度。

  最後調了石膏將小兔的腿骨固定住,綁上繃帶。

  這個早晨光忙著為小兔子療傷,佔去了漢斯平時該有的作息時間。

  「謝謝,謝謝,我該怎麼報答您呢,恩人?」詩君把小兔的前腿抬起來,向漢斯做出拜謝的姿態。

  「趕快好起來,讓我煮熟了吃。」漢斯收起藥箱開玩笑的回答。

  詩君沒想到漢斯也會淘氣。

  「別吃我,我還小啊,仁慈的醫生!」詩君又抬了抬小兔子的前腿做出求情的樣子。

  「不吃可以,醫藥費照收。」

  「好吧!請把帳單寄到我森林裡的家,讓我媽媽幫我付吧!」詩君頑皮地把小兔子的前腿擺在小兔子白毛蓬鬆的兩頰,小兔子看起來無奈極了。

  說完兩人相視噗哧一笑。

  「該怎麼安置它呢,大人?」詩君笑意仍在唇上。

  「後院裡有一個小籠子,以前治療過一隻受傷的禿鷹,現在空著。」漢斯心不在焉地說,視線落在她甜笑的唇瓣上。

  「禿鷹?那種會吃人的大鳥嗎?」

  「森林裡本來就有許多動物並不稀奇。」漢斯仍默默地看著她,她說起話來總是表情豐富,笑容總是那麼天真無邪。

  雖然先前她曾說過些逾矩的話,做過些稀奇古怪的事,但他視如過眼雲煙,一概不予追究。

  因為她的存在居然為他帶來完全的自在及放鬆,他不必刻意的去維持一個「公爵」的威權,不必去顧忌自己的社會地位。

  他沒有壓力,沒有虛假。

  心情就像回到二十年前,他和父母住在香港的那段自由快樂的日子。

  向來晨間他一向習慣獨自一人,練功房是他一個人的天地,就算以前女僕送來早餐也都悄悄地來,悄悄地打掃完又悄悄地走。

  他從來不曾去留意。

  如今他在習武健身時,有人在一旁起勁地拍手;練書法時,有人在一旁邊擦桌椅邊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他喜歡有她的存在,視她為有別於一般女僕。也許是她懂中文,這無疑是拉近彼此距離的捷徑。但真正令他心悸的是她看人的神韻。

  他時常發現——她用一種癡癡的近乎深情的眼光在看著他……他雖不說,但他確知。

  雖然大多數的女人都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但他從不被打動;而她卻不同。

  也許那樣的眼神,在她如月光般柔和,卻略帶惆悵的黑眸中,清麗動人卻略帶淒清的小臉上,顯得是那麼矛盾、具吸引力的緣故吧!

  她是矛盾的,他看出來了,但她的矛盾是為什麼?

  而他在想什麼?難道他真的被她打動了嗎?

  「不,不是動物稀奇,而是……」詩君悠悠地閃動眼睫。

  「而是什麼?」她那樣的眼神又來了。

  「你是個好心人,我很以你為榮。」詩君說的是真心話。

  但此話一出,只見漢斯突然沉默了。

  他該怎麼回答?他該當她是個不自量力的女僕?還是真心拿她當個朋友?抑或假設她是他心中所追尋的絕妙佳人?

  如何回答該是看對方在自己心底的定位,而他竟不確定自己該把她設定為何種角色。

  「謝謝。」他簡短地說了聲,然後立起身逕自離去,他沒有進餐廳,而是離開練功房。

  詩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

  他怎麼了?

  剛才不是才有說有笑嗎?怎麼最後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走就走了。

  他帶走了她的好心情,留給她一室的孤寂。

  她怔怔地看著他,心中感到莫名的悵然若失。

  ☆ ☆ ☆ ☆ ☆ ☆ ☆ ☆ ☆ ☆ ☆ ☆ ☆ ☆

  夜晚時間總是特別緩慢而冗長。

  詩君倚在窗台遙望黑幕中繁星點點的天河,那是存在於寂靜無聲的天空中唯一的璀璨,而她心中唯一的璀璨,今夜不再照映她的心田。

  他的不告而別令她的心像天際墜落的流星。

  她彷徨無助的在夜空下輕聲喟然。

  因為她知道自己依附著什麼而存在。

  常常在寂靜無聲的夜裡,她在自己不真實的幻想中,渴望一個可以倚偎的堅實懷抱。

  在那個懷抱裡她不再孤伶伶的,心靈不再飄忽不定。

  她的孤單像天上的月,夜色是她的情,繁星是她的淚,淚在靜夜中自她的臉頰滾落……

  「詩君,你還沒睡吧?」安妮的叩門聲。

  詩君拭了拭眼淚,應了聲:「還沒。」

  「我們下午去逛市集帶了好多零食回來,要不要讓我們進來串門子?」是朵拉的聲音。

  「好,請等一下。」詩君匆匆跑進浴室擰了毛巾擦了臉,又匆匆前去開門,發現安妮、朵拉、吉兒、伊娃還有茱迪都來了,只差總管老凱利沒來,她們手上都拿著一堆零食及飲料。

  詩君看她們每個人都神采奕奕,相較之下自己是那麼失意落魄,但她無法拒絕她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已和她們建立了友誼,也瞭解她們都是好人。

  「請進吧!」她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愉快些,合群些。

  小房間突然高朋滿座,空間一下子變小了,氣氛卻活潑熱絡了起來。

  吉兒打開了電視,選了熱鬧的肥皂劇看,有的人坐在椅子上,有的人席地而坐,大包小包的零嘴全在地上攤了開來一同分享。

  詩君在地上坐了下來,拿了一個透明的水晶糖,正剝開彩色的包裝紙。

  「喂喂,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吉兒湛藍的眼眸閃著生動的光采,雙手還帶動作招了招,加強神秘的語氣。

  「什麼事?」眾女人好奇地問,詩君只是微笑。

  「我們的公爵大人很久沒有『點名』了。」吉兒嘟起嬌俏的紅唇。

  「是啊,是啊!」一群女人明顯地表露失望。

  「不知最近他在忙什麼?」朵拉無奈聳肩,拿了一個小餅乾。

  「整天都不見人影!」伊娃像在抱怨自己的老公般。

  「聽門房小安說他天天都深夜才回來。」茱迪拿了第一手資料。

  一群女人打開話匣子,說的便是漢斯·克萊恩,她們心目中的神。

  「詩君最好了,每天都能見到他,我們公爵只要在家,早上一定會上練功房的。」吉兒這一說,所有人羨慕的目光全彙集到詩君身上。

  詩君有些失笑。

  她們共同喜歡一個男子,甚至上過他的床,她們彼此不猜忌反而拿出來大肆討論,而那個男子竟是她的「前夫」——前世的丈夫!

  並不是她容忍的雅量過人;也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唉!一言難盡。

  她在心底長喟一聲,明眸黯淡了。

  「我猜說不定是法姬小姐回來了。」安妮臆測著。

  「不可能,她一回來他們馬上就會結婚的。」伊娃馬上反駁。

  詩君的失意更加深了。

  「難道是他有了新的情人?」吉兒猜想。

  「也許吧,這不奇怪啊!」朵拉聳肩繼續吃著她的餅乾。

  「法姬小姐是何許人?」詩君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她的問題立刻得到了眾人「熱心」的回答。

  「她是個模特兒。」

  「也是落魄伯爵的千金。」

  「更是個愛錢的女人!」

  「不幸的是女王竟撮合他們,訂下婚約。」

  「女王?」詩君的心顫了顫。

  「他們的婚姻是女王牽的紅線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朵拉為詩君解說。

  「啊!還不是法姬那勢利眼又會盤算的伯爵父親,我猜啊,他老早就相中了咱們公爵腰纏萬貫,人又長得帥透了,藉女王生日的宴會時要求女王牽紅線。」

  「女王是咱們公爵的表姑,她也是好心想要浪子公爵有了家室,早日收心吧!」

  「我們公爵在大庭廣眾下怎好不給女王面子,當然無法拒絕嘍!」

  「法姬的父親真會精打細算,這樁婚姻根本是穩賺不賠,我們公爵是座金礦呢,挖都挖不完。」

  「你們知不知道她這次為什麼要去拍寫真集?」

  「為什麼?」

  「聽說他們父女已經破產了。」

  「你又從哪兒聽來的?」

  「她家裡的女僕和我表姊認識啊!」

  「天啊!那我們公爵豈不是被她吃定了!」

  「唉,咱們還是別說了,再怎麼說,法姬小姐很快就會成為我們的公爵夫人了!」

  「噢!到時候我們的公爵就更不會『點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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