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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鄭媛    


  「稟爵爺,這玉奴不是酒肆裡的人,咱們富貴酒肆只管客往迎來、吃酒打尖,玉奴贖身這事兒,富貴酒肆怕不能做主呀!」大當家的誠惶誠恐地開口,巴望著能留得住人。

  大當家這話藏什麼玄機,眾人皆心知肚明。

  不過,他這是在太歲頭上動土!策凌爵爺想幹的事兒,還有他置喙的餘地嗎?

  果不其然,大當家的話爵爺置若罔聞。「那麼,妳自己也做不了主?」策凌只對玉奴道,等待意料中的答案。

  「爵爺,大當家的做不了主,玉奴自個兒做不了主,可有那高陽藝苑的苑主做得了主。玉奴的賣身契,就在苑主手上握著。」玉奴道。

  這話兒擺明了,只要找那高陽藝苑的苑主便能成事,玉奴心上早已自己做了主答應贖身。

  「那麼就跳支拿手的舞,讓我知道妳的價值。」執起玉樽,策凌一飲而盡,隨即虎踞臥榻上,悠閒地等待著這即將成為他戰利品的女人,將如何使出渾身解數討好未來的主子。

  玉奴媚眼兒一勾,隨即扭動起如水蛇般靈動的腰肢,丰姿旖旎地自地上匍匐而起。當真是:解舞腰肢嬌又軟,千般裊娜、萬般旖旎。玉奴柔媚討好的肢體語言,充分讓她的買主知道,她將會是個最順從、最聽話的女奴。

  至於贖身一事,自然不必凌爵爺親自出手,他身邊的隨從自會將玉奴贖身之事辦妥。

  但眾人心中不解的是--凌爵爺從未替任何一名風月女子贖過身,即便與凌爵爺相厚,往來殷切的瀟湘院花魁,也不曾得到凌爵爺這般與眾不同的厚愛。

  雖說玉奴風華絕代,如今爵爺為這僅一面之緣的舞孃贖身,難免引人揣測!

  席間只有一名坐在角落、始終笑而不語的俊俏男子,知道策凌的心思--

  喬裝成豪門公子的多羅貝勒莫洛,是策凌爵爺的莫逆之交,他當然最瞭解策凌的心思。

  這名喚玉奴的肚皮舞孃,雖然美艷絕倫、身段婀娜曼妙,但比起順親王府的大格格頤靜--

  肚皮舞孃玉奴不過是個容貌神似,卻氣質懸殊的替代品。

  說起順親王府的大格格頤靜,她出身豪門貴族世家,即使不論出身家世單說容貌,不僅美艷無倫、尚足以傾國傾城。貴族間甚至傳聞,頤靜格格還精通琴棋詩書畫,是個才女中的才女!

  近兩年來,北京城裡的風流子弟間耳語傳說,誰要能得到頤靜格格的青睞,那可比得到皇上的封賞還要有價值!

  可按理說,一名養在深閨的貴族閨女,就算容貌才華再驚人,也僅止家院內的婢僕得見,外人豈能知情?原來頤靜格格之所以艷名遠播,皆起因於兩年前三伯老胡同辦的那場熱鬧燈會。

  那年京城商賈在滿正黃旗三伯老胡同一帶集資募燈,為皇太子的生母孝誠仁皇后赫捨裡氏,熱熱鬧鬧地辦了場盛大的花燈薦福會。想當然爾,這是皇太子黨人為巴結主子而費盡心思變出的花樣。

  碰巧順親王承僖與皇太子胤礽往來甚厚,當他得知三伯老胡同有這場花燈盛會自然要錦上添花,正月十五日晚間連忙攜了一家男女老少以及成群婢僕,前往湊合熱鬧。

  說起皇太子黨人,其中多半是富室豪門與朝中權貴,舉朝內外稍有點見識者,無不視皇太子黨人為競相攀緣巴結逢迎的對象,加以其它布衣平民,也想一睹豪門巨室的風采,於是造就這場花燈會熱鬧非凡、萬民同賀的氣勢!當晚城中無論富貴貧賤,有一大半的人都擠到了三伯老胡同。

  這晚頤靜格格乘了一頂輕轎,跟隨她的阿瑪前往欣賞花燈,豈料才踏出轎門剛一露面,她閉月羞花的美艷容貌當即驚艷了全場!

  冥冥中老天爺也圓滿眾人所願,自那夜花燈會後,順親王承僖出外參加宴席或拜會朝中權貴時,頤靜格格常伴隨她的阿瑪一同出現在公開場合。從此舉凡頤靜格格的一切,便成為京城內富貴子弟們熱衷的話題。

  至於策凌,與頤靜格格初次交會,早在兩年前花燈會之前。於康熙三十七年大封固山貝子與多羅貝勒那時,策凌在慶賀皇八子胤 ,受封為多羅貝勒的滿漢大宴上,頭一回見到剛滿十六足歲、花樣年華的頤靜。

  自然,那年她才一露臉同樣艷驚全座。只不過這回驚鴻一瞥,仍然稚氣未脫的少女頤靜,當然比不上兩年前已滿十八足歲的她,然而那綽約的風姿仍然傾倒了全場,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之後數年過去,剛巧於一個月前,皇太后邀集各府格格郡主,前往御花園內的萬春亭賞梅,這場賞梅宴,皇太后當然不會獨漏她最寵愛的內侄孫策凌。

  萬春亭內,各府佳麗與花爭妍,她們豈料到皇太后竟然別有心思?事實上,皇太后舉辦這場賞梅宴,其實完全是為了策凌!

  策凌爵爺。他是成吉思汗的後裔,母系身上還流著博爾濟吉特氏高貴的血統,是當今皇太后的內侄孫。他三歲入內廷攝入中宮教養,與諸皇子共習於宮中太傅、翰林,十九歲那年,當今皇帝便授他為「謹謙合番」,官拜正一品世襲子爵。

  皇太后為了自己的內侄孫,早在留意適合的爵爺夫人人選。

  可雖說皇太后辦賞梅宴的目的只為策凌,卻也同時邀集了莫洛貝勒與幾位親王府的貝勒爺。以免聰明過人的策凌爵爺揭穿她老人家的心機,找到借口托辭不來,枉費她苦心安排的這場相親宴。

  而頤靜格格,身為順親王府的大格格,她當然在受邀出席的名單上。

  然而皇太后並不欣賞承僖的女兒。

  京城裡那些紈褲子弟們的閒言閒語,早由太監公公們的口中,傳進她老人家的耳朵裡。

  縱然頤靜格格生來貌美、惹得京畿公子們議論紛紛不是她的錯,承僖時常攜女出遊也不算是大過,但皇太后保守的心裡卻始終認定--喜歡拋頭露面的女子,絕非男人的良配。

  於是在這場賞梅宴--實則為相親宴中,頤靜格格在皇太后的秀女名單上,只不過是個被禮貌邀請、注定無法成為主角的陪襯角色。

  可心高氣傲的頤靜格格,卻未察覺皇太后的心思。賞梅宴上,她以艷麗的姿色壓倒群芳!當日頤靜在出席這場宴席的眾多王侯名媛眼中,看到許多仰慕與嫉妒的目光。顯然,頤靜格格的確是宴席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朵名花。

  如果這場宴席不為特殊原因,頤靜的美艷在其它名門淑媛眼中,確實刺目的礙眼!然而這日受邀前來參宴的名門淑女,與宴前早已被暗示告知,皇太后舉辦這場賞梅宴最主要的目的。

  賞梅宴上各府嬌貴名媛皆被皇太后一一點名--只除了頤靜格格與她那同父異母、順親王府包衣奴才所生的姐妹珊瑚,不在唱名之列。

  也許是主事公公的疏失,更可能是皇太后的主意--頤靜與珊瑚雖受邀參加宴席,卻因為頤靜格格的名聲與珊瑚格格的出身,兩人因此不在皇太后她老人家點校的名單上。就因為這樣,各府名媛雖嫉妒頤靜的美艷與珊瑚溫婉的氣質,內心卻又感覺到一股發酸的快感與得意。

  然而,這名不被皇太后所認同的「名媛」,頤靜格格,在這場賞梅宴裡,卻牢牢的鎖住了策凌的目光。

  而頤靜呢?她從小就被捧在掌心裡寵溺,在眾人的讚歎中成長,她不但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美麗,而且驕傲自負--當然,這些負面性格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身為一名美女與名媛,即使自負驕傲,她表露在外讓眾人仰慕的面貌,絕對是羞澀婉約而且溫柔得體的。

  當頤靜接觸那對灼熱的眸光,她當然明白策凌爵爺凝望自己的眼神,代表著什麼樣的含意!

  然而皇太后並未點唱她的名字!

  她可管不著珊瑚有沒有被唱名,可皇太后居然堂而皇之地忽略她,讓她當眾丟人,這教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的頤靜,一口氣如何吞得下去?!

  於是在所有的女人皆圍繞著皇太后巴結逢迎之際,只有她高高仰著頸子,孤傲地遠避至園內一棵大樹下,嘲弄地冷視著那一群只知諂媚權貴的庸脂俗粉。

  「既然來了,不去討皇太后歡心,豈非有虛此行?」

  「爵爺?」頤靜轉過身,看到高大強壯的策凌,她飽滿艷紅的雙唇微微張成一圈誘惑的圓。不知何時,爵爺竟然來到她身後。「有幾位格格、郡主侍候左右,我怕皇太后沒時間注意到我。」她瞇起眼,意有所指。

  「我以為,美麗的女人不會如此憤世嫉俗。」他咧開嘴,灼亮的雙眸緊盯著眼前嬌艷動人的女子。

  聽到策凌開口稱讚自己的美麗,更加深頤靜的自負。

  一股興奮的快感滑過她的胸口,這感覺讓她覺得刺激極了。「爵爺言重了!」她故做詫異狀,眨著嫵媚的雙眸無辜地道:「頤靜生在公侯世家,幼稟庭訓,從小阿瑪便以『知進退、慎言行』六字諄諄告誡,頤靜不敢有一日忘卻阿瑪的話。之所以不敢趨附上前討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歡心,實在因為頤靜自知比不上各府眾家姐妹們老成練達的緣故。」她慢柔細語地道。對付像策凌這樣霸氣十足的男人,她知道一定得放下身段,表現得像個名門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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