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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鄭媛    


  「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餓了?」他率先走到營火前坐下,順手取下烤熟的兔肉遞給若蘭。

  「我不餓……」她搖頭,虛弱地回道。

  原本在湖中全身浸得濕透剛剛才稍干而已,現下她又全身汗濕,其至可以感覺到一顆顆汗珠淌下她的額角。

  策凌瞇起眼注視坐在不遠處的若蘭,他犀利的眼神掃過她發紅的臉孔。「妳病了。」他粗嗄地下結論。

  迷恫地抬起眼凝視他,若蘭意識渙散地聽著他說話……

  策凌將兔肉插回營火旁邊,然後走到她身邊,接著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她赤裸的小腳--

  「你做什麼?放開我!」若蘭呆了半晌才回過神。

  然而她的抗議太虛弱。

  虛弱到他置若罔聞,執意握住她赤裸的足踝仔細檢查,直到他看見她白皙的腳板上有好幾道不淺的割傷。

  「妳的身子燒的發燙。」他瞇著眼警告。他可以即刻下判斷,因為那只掙扎的小腳上傳來的熱度就是明顯的徵兆。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放手,若蘭縮回小腳趕緊爬到營火另一頭,離他遠遠的。

  「傷口必須裹藥,在這之前妳必須先脫下衣服。繼續穿著潮濕的衣物只會加重妳的病情。」他命令,同時抓住若蘭的手腕逼她正視他,瞭解情況的嚴重性。

  「我說過了,我沒事!」她頑固地抗拒,因為他踰越禮教的要求而臉色蒼白。

  她警戒的眼神,明白道出她對他完全不信任。

  策凌索性放開手退到樹林邊。「現在我回到湖邊給妳取水清洗傷口。倘若妳還想活命最好乖乖聽話,趁我離開這段時間脫下身上的濕衣,搭在柴堆上烘乾!」臨走前,他中威脅地丟下警告,然後迅速轉身走開。

  瞪著他英挺的背影很快地消逝在黑暗的林間,若蘭杵在原地,一時間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靜,她再度意識到寒冷以及無邊的虛弱,就連熊熊的營火也溫暖不了她的身子……

  片刻後,她因為他離開的安心漸漸被恐懼所取代。

  也許是因為這可怕的黑夜,竟然讓她莫名地期盼起他強壯的背影?

  等了片刻,若蘭感覺到身上持續淌著汗,卻又一陣陣控制不住地顫抖。她開始相信,倘若再不脫下身上的濕衣盡快烘乾,真的會如策凌所言般喪命。

  可是在這毫無遮蔽的曠野之中,教她怎麼能放心寬衣解帶?毫無羞恥地在荒野間裸露?

  滿懷心事,她愁眉不展地凝望著火堆,忽然發現一件搭在草地上已經烤乾的長褂。

  猶豫片刻,她終於踮著腳尖走到褂子前,才發現那是一件男用長褂,她暗想這肯定是策凌留下的,至於衣裳還十分乾淨。

  「借用一下,應該沒關係吧?」拿起攤在草地上的褂子,她喃喃道。

  雖然她穿用一名男子的長褂實在不妥,可眼下已經沒有可以另一種選擇供她考慮。

  若蘭四下張望,總算找到一株濃密的大樹,她捧著褂子跛著腳走到樹後,明知四下無人,仍不放心地左右張望片刻,然後才背著空地,無奈地脫下自己身上濕透的衣物,而後七手八腳的,以最快的速度套上那件在草地上發現的內褂--

  「何必偷偷摸摸的?這種時候男人不會有興趣。」

  當策凌的聲音驟然在她身後響起,嚇得若蘭一陣心痛!

  所幸她剛好穿妥那件長褂--男人的長褂穿在她身上,該遮掩的地方總算全都遮掩住了。

  因為這件長褂子,讓她狂跳的心口安定許多。

  「你回來多久了?」轉過身後,她遲疑地問他。

  看見他手上托著一隻狀似缽形的大葉子,裡頭盛滿了清水。她想不透他何以能如此快速來回?

  「剛才回來。」策凌咧開嘴,薄唇噙著一抹意味深濃的淺笑。

  他唇上那抹有深意的笑容讓若蘭的臉孔更加火熱!

  她慌張地別開臉,揣測著剛才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是否瞧見了什麼?

  若蘭不禁懊惱起,自己竟然沒想到他提前回來的可能!少了她這負擔,他一個人趕路腳程自然快上許多。

  「過來烤火吧!」策凌順手取走她披掛在樹枝上的濕衣物,逕自走回火堆前,將衣物搭在火堆旁的乾柴上。

  僵持半晌,若蘭終於耐不住寒冷,小臉堆滿疲憊地跛著腳走回火堆邊,選擇一個離他最遠的角落,無言地坐下。

  瞪著她防備的舉動,策凌不動聲色地凝望坐在火堆前衣衫不整的女子。此刻她側身坐著烤火,低垂螓首沉默不語,似乎因為太過緊張,看起來全身僵硬。透過火光,策凌清楚地看到她面向自己的這一側臉龐,如玉一般完美無瑕,遑論那張白皙動人的臉蛋上正冒著細小的汗珠,如白玉般純淨的肌膚透著不尋常的桃紅,若非明知她正病著,這春色,實在足以讓任何正常的男人想入非非!

  他得承認,她比世上任何他所見過的美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使是頤靜,她艷麗的美貌,也遠不如她清秀的容貌芬芳耐看。

  沉默地觀察了她半晌,他忽然站起來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邊,然後在她身旁的草地坐下。

  「我必須給妳腳板上的傷口上藥。」無遑多做解釋,他扔下話後隨即伸出手握住她骯髒的裸足。

  「我自個兒來就行了。」見他抓住自己的腳踝,灼熱的觸覺由他大手上清晰地傳來,她慌亂起來直覺得一股熱氣沖上心窩。

  看到她腳板上的血已止住,可一串串血珠子凝結在傷口上已然變色,他皺起眉頭。「別跟我囉嗦了!這傷口再不洗淨、上藥就等著生大病!」他冷硬的口氣霸道起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已經開始動手處理她腳板上的傷口。

  若蘭還沒出口的話,硬生生吞進肚子裡。

  她知道此刻就算自己再堅持,他也絕不會聽。白天若不是自己太固執,也許她不會成為他的拖累。

  傷口洗淨後,策凌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傷藥,動作細膩地為她腳板上的傷口抹藥,上完藥後他撕下一塊衣襬,將若蘭腳板上暴露的傷口層層包裹。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溫柔的動作就像照顧受了傷的小貓小狗,與剛才霸道的模樣完全不同。

  若蘭轉開臉,不去注視他專注的眼神,以及距離太近的臉孔。既然由不得自己作主,那麼她選擇不看他。

  處理妥當,策凌終於放開她的小腳。「只要好好歇息一夜,暫時應該無大礙。」他宣佈。

  「謝謝你……」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只能道謝。

  「別謝得這麼快,」他深思地凝望她持續發紅、發汗的臉蛋。「今夜是最危險的時刻,現在我只希望妳撐得過今晚。」說完話,他便以天為幕、以地為枕,就著草地逕自躺下。

  若蘭僵硬地坐在火堆旁矜持了好半晌,就是不肯躺下歇息。

  「再不躺著休息,過了半夜等柴火滅了,連神仙都救不了妳。」

  策凌低嗄的聲音,從她右後方傳來。

  若蘭假裝沒聽見,繼續僵持著。

  她不知道的是,透過熊熊火光,單薄的長褂已經將她全身誘人的曲線出賣,在策凌眼前供他飽覽無遺。

  策凌躺在芬芳的草皮上,瞇著眼飽覽眼前美景。他是個男人,當然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洶湧的慾望正在他體內蔓生。讓他驚訝的是,自從遇見頤靜後他原以為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能輕易挑起他體內慾望的波瀾,然而這個拘謹、固執的女人--居然能喚起他的體內狂野的慾望!

  他皺起眉頭,意外這股慾望,竟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迫切強烈!

  夜色漸漸深濃,柴堆上的火勢漸弱,即至熄滅。

  若蘭蜷著身子,縮在只剩白煙裊繞的餘燼旁,看似倦極打盹,然而事實上她的意識陷入昏沉狀態,並非只因為疲倦的緣故。

  躺在草皮上的策凌並沒有睡著,相反的,若蘭微蹙著秀眉、兩腮泛紅、喘息淺促的模樣,他一一看進眼底。

  「額娘,您放心……若蘭一定完成您的交代……」

  微涼的空氣中,傳來一陣陣破碎的呢喃,策凌清楚地聽見,她正在夢囈。非但則此,她全身幾乎被汗水浸透,清秀的臉蛋浮現不尋常的紅潤。

  策凌翻身坐起,不著聲色地將陷入半昏迷的若蘭抱住。她的身子很軟、很燙,就像灘柔水一樣溫軟得不可思議。

  「你……」她睜開眼,小臉上有痛苦的痕跡。

  「妳全身發燙。」他眸中透露出溫柔的星光。

  「我好難受……」

  「抱著我,千萬別鬆手,盡量讓自己出汗。相信我,明天一早醒來後妳就會完全沒事了。」他柔聲低喃。

  依偎在他胸前,他厚實的胸膛傳來一陣低沉的共鳴,那穩定的聲音與真實溫暖的擁抱,奇異地減輕了若蘭的痛苦,提供了她值得依賴的力量。

  在他堅定的擁抱中,頭一回,若蘭自私地渴望這樣的溫暖沒有止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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