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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丹菁    


  兀荊韃茶杯仍拿在手上,無論如何就是喝不下這口茶,整個雅興全被兩個不速之客給攪亂。

  不待兀荊韃回答,術裟便兩腳跪在兀荊韃的面前。

  「臣妾術裟向將軍請安。」

  彷若天外飛來一陣閃電,不偏不倚地打在玉瑾瑜毫無防備的心窩上,剎那間,腦中淨是一片空白,心中掠過一陣莫名的疼痛,強逼著她的雙眼刺痛酸麻。

  是啊!在這種地方,應該是只有駐紮的士兵,若會有女人,必定是軍妓;再不然,,便是將領的女人。

  呵,眼睛好痛,心也好痛,直覺得眼淚快要溢出了,她想要逃出這個地方,可是走出了這裡,她要如何回到杭州?

  是她把自己瞧得太有本事;她明知道,光憑她一個人,絕對無法活著回到杭州;她也明白,她根本不是個仁心仁術的大夫,美其名是想幫助兀荊韃,而實際上呢?

  她自己最清楚了,根本是出自於她的一片私心,她想要離開杭州,離開那一個會令她窒息的地方,離開那一個無用的自己;她想證明自己是很有用的,不是一個不事生產的廢人。

  她只是想離開那個地方,碰巧遇見兀荊韃,帶著她離開那裡。如今,她成功的離開,卻無法再勇敢地離開兀荊韃,勇敢地離開這裡。她一直以為,他會將她留下,也很開心他真的將她留下,如今她是真正地覺悟了——充其量她不過是他眾多小妾中的一個。

  在他的心中,她也是同她們倆……是一般的。

  「滾出去!」

  兀荊韃暴怒的吼聲,狂狷的響在玉瑾瑜的耳畔,打斷她自艾自憐的歎息。

  「誰准你再留下?苗袈,將術裟帶出去。」

  一旁的苗袈第一次見著兀荊韃的怒氣,呆愣了會兒,旋即明白玉瑾瑜在他心中的地位。她神色落寞地將一旁執拗的術裟拉起,不管術裟拒絕,她仍是耗費所有的氣力,將她拉出帳外。

  剎那間,方纔的那兩個女子彷若南柯一夢般地旋即消失,突然謐靜下來,反而讓玉瑾瑜的心中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感。

  兩人之間更是竄流一股窒悶的氣流,誰也沒有先開口,只有仍在煮沸的滾水聲,還有些許核果燃燒的啪啦聲。

  「你為何不讓她們同咱們一道飲茶?外頭風雪肆虐,可冷得很。」玉瑾瑜自顧自的捧起茶杯,打破沉默。

  「她們……」

  兀荊韃雙眸更沉,呈現似藍非藍、似綠非綠的色彩,他不安地盯著玉瑾瑜神色自若的臉。

  「是兀荊的妾吧!為何不讓我和她們認識呢?」笑啊,玉瑾瑜,你非笑不可,可不能讓他給瞧出個什麼端倪來。

  「你不在意?」像是鬆了一口氣,卻又像是突來一把莫名的怒火,兀荊韃濃眉微蹙地瞧著她自然不做作的臉龐。

  總覺得她有點不自在、有點古怪,卻又說不出哪裡有所不同。

  「我為何在意?」笑吧,最好把眼都笑彎,好讓他看不出她眼中的酸楚。「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天經地義,何須在意?」

  「況且,我同兀荊並不是夫妻,我又有何資格過問你的私事?」這一句話,她可真是咬緊牙才說得出口。

  是呀!她一開始也沒這樣打算過,只是……突然瞧見那兩個人,突然覺得心中有著一種莫名的渴求,然而,這一份渴求,他卻無法為她實現,那……

  她又何苦再多說什麼?

  這樣簡單明白的事情,何苦使其更加紛亂?

  第6章(2)

  話語淡漠地說出,無疑是在兀荊韃的心中投下巨石,讓他的心中掀起陣陣滔天巨浪。

  兀荊韃的嘴唇扯了又扯,卻又說不出一句話;是怕傷人的話一出,他便會後悔,可若要他再同她一道坐在這裡,他怕自己會在怒焰高張之下傷了她。

  他的口拙,還是別留下和她發生不必要的爭吵;再瞧了眼滿臉不在乎的玉瑾瑜,難忍的怒氣呼之欲出,他趕緊站起身走出帳內。

  看著他充滿孤寂和怒濤的背影,玉瑾瑜心中雖百般不忍,可若不就此打住兩人的關係,有一日,她也會淪落至那兩個女子的下場。

  要她忍受兀荊對她這般的狂嘯,她倒不如先和他劃清界線,別讓自己同那兩名女子一般淪為他的妾,她便不會因此而心痛。

  唉!這是她的固執、她的倔;為了不讓往後的日子裡心痛,她現下可是心疼得很哪!

  一月後

  拖著蹣跚的碎步,玉瑾瑜無聊至極的走出帳外,看著滿天的飛雪無情地落在她日漸孱弱的身子。

  這冰天雪地的酷寒,直像是萬蟻鑽心、千刀剜骨,狠狠地將這霜雪沁入她的骨髓裡。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切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亦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遠方的是霧還是雪,瞧不清楚落在她身子上的是雨還是雪。

  小碎步地一步一步趑趄,卻又不能停下腳步,只是一味的想走,卻又不知能走往何處?

  兀荊韃自從傷口完全癒合之後,便忙著和夯夷商討戰事,對於她的態度,像是逃避,又像是厭倦了她。她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若是真厭倦她了,他也該放她走,何苦再將她拴於身邊,像是囚禁鳥兒般地將她圈吾於帳內?

  這種感覺……真糟!

  其實,她和他相處得不算好,倒也不算差,只是少了一抹他們相遇時的激情,少了一道噓寒問暖的柔情似水。

  所以,再待在帳內,她肯定會讓這些問題給折磨得不成人形,幸好她終究是選擇出來走走,因為冷歸冷、凍歸凍,卻讓她的心裡頭覺得好受多。

  這裡太冷了,一點也不適合她……

  她想回杭州,想回家了。

  她想走,老早就想走了,想回到那個四季如春的家,可除了這一片像是永遠下不完的虐雪留住了她的腳步外,亦有一個意外的驚喜讓她裹足不前,讓她不得不稍緩回鄉的打算——

  她懷孕了!

  她是個大夫,自個兒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即使是想欺騙自己也不行。想想,她何必當個大夫,讓自己發現這可怕的事情?

  自從將身子交給他的那一天,她便已預想過這一般的事情;若是在遇見苗袈、術裟之前,她可能會非常欣然為他產下他的兒子,即使是拿自己虛弱的身子作賭注也無妨,可現在,她猶豫不決了。

  若是要將這腹中無辜的生命殺死,她亦於心何忍?

  唉!真是無事自找一身灰。天曉得他已有了如此多的紅粉知己,甚至疼愛到將她們帶至戰場邊上,這不就說明他極喜愛這兩個小妾,那她呢?她到底算什麼呢?

  想著,她越走越遠,直往眼前的那一片樹林走去。

  這兒真與杭州極為不同,她倒還沒見過杭州的樹禿成如此淒涼的景致,皚皚白雪似要將這人間一切的事物淹沒。

  看著凍紅的小手,玉瑾瑜更是將身上的斗篷拉得更攏,怕讓這寒霜侵蝕她的身子。

  驀地,她聽到了細微的對話聲,說是對話聲,倒不如說,是一聲聲極怒極怨的咆哮。

  豎起耳朵,玉瑾瑜輕輕地往聲音傳來的地方前進,至此,她才更聽清楚林中兩人的對話。

  「大將,咱們不可再這樣放縱兀荊韃。」這聲音顯得極其怨對,似乎同兀荊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放肆,這事有你開口的餘地嗎?」嗯,這聲音聽來像是夯夷的聲音,透過雪聲迭踏的滑落聲,聽來有點怒不可遏。

  可夯夷不是正同兀荊韃在商策大事嗎?

  「可是兀荊韃不僅將小妾帶至戰場,還擄來一名大明漢女,誰知道他是不是意圖謀反?」

  「這些事還輪不到你操心!」聽這語氣似已是百般容忍,百般壓抑。

  「可大將……」

  「夠了!」

  對話聲驀然停頓了,霎時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飄雪聲。

  「小將先告退了。」

  聽到這句話,玉瑾瑜趕緊逃離這地方,怕讓他們發現了她的蹤跡後,兀荊必是跳入黃河也洗刷不了這個誤會。

  玉瑾瑜使勁全力奔至離帳包數尺遠,才氣喘如牛地停下腳步。

  原來他們是這樣看待兀荊,也是如此看待她。這下子,她可真是害慘了兀荊。

  她從來沒想過,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原來她是如此不堪。

  至此,她似乎不走也不行了,否則,總有一日,兀荊將會為了她而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抬起迷濛的雙眼看著霧茫茫的一片天,玉瑾瑜輕輕地吐出白煙,呆站在原地看著朵朵白雪降至她臉上,讓這雪花平息她躁亂的心。

  她好想念大姐,想念其他的姐妹們,想念她的珞珞閣;出來近半年,想必姐妹們必是急瘋了。

  「你在作啥?」

  嗯,誰在叫她?

  玉瑾瑜略僵硬地將視線移至右側,看著術裟,正打著一把油傘,一雙美眸不可置信地直盯著她瞧,好似她做了什麼極其古怪的事。

  「術姑娘……」還來不及將話說完,玉瑾瑜的身子一軟,隨即跌入層層雪堆裡,像是掉入幼時娘親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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