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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惜之    


  還有這次,她屋裡屋外找不到妳,又喊又叫,認定妳跑去告訴季陽她發瘋,我攔不了她,幸好護士小姐進門替她打鎮定劑。我以為打完鎮定劑,她睡一覺醒來,就會沒事情,哪知道她去偷清潔工的洗廁劑……妳說在這種情況下,誰敢把真相說出去?」

  蘇媽媽歎氣,千金難買早知道,早知道季陽是這種有責任的男子,她們怎會繞過一大段冤枉路。

  「不管怎樣,事過境遷,我有信心琇玟姊會痊癒。」

  而她,任務完成……

  「幼幼,妳怎麼啦?」蘇媽媽揉揉她緊皺眉心。

  「我沒事,我很開心,這些年的辛苦總算過去。」

  「妳是好孩子,蘇媽媽全知道……這些年多虧妳,要不是妳……」

  「蘇媽媽,不要說這些,那是我該做的,始作俑者是誰,我們心知肚明。」

  「妳不需要為他的行為背負一輩子罪。」

  「我但願不需要,可惜我是他女兒,這個事實,我一輩子都躲不掉。」

  琇玟姊的苦難過去,她的苦難降臨,人生很公平,它給每個人生命製造高潮低潮,她的幸福享盡,遺憾正式入侵,看來,她要準備更多更多桔子,以防萬一。

  「幼幼……」

  蘇媽媽想說些什麼,但病房門被打開,季陽推著滿臉笑容的琇玟進來。

  看見幼幼,他把臉撇開。

  三個月了,他不對她說話,開口,頂多是諷刺;他不看她,望她,頂多是冷眼輕鄙。拉拉唇角,她裝作不在意。

  琇玟把一束新鮮向日葵送到幼幼面前,向日葵……曾經他為她種下一畝花田……寵她的男人別過身,遺憾的滋味比桔子更酸澀。

  琇玟在紙上寫下字句,遞到幼幼面前--

  幼幼,季陽送我的花美不美?

  幼幼點點頭,微笑,她在心中低語--謝謝你為我種下的兩分葵花田。

  「它和妳一樣美麗,知道嗎?向日葵之所以美,並不因為它的花色鮮艷,它美在永遠追逐太陽,不放棄光明希望。妳不可以放棄希望哦!未來妳的身邊有一顆太陽,在他身旁,妳只有光亮沒有陰影,只有幸福沒有痛苦。」幼幼說。

  琇玟點頭,她的幸福來自季陽,她深信。

  幼幼的話勾出季陽一段記憶--屬於他和她的記憶。

  那年七夕,他帶她到花店挑選鮮花,送給她作為情人節禮物,幼幼要了一把向日葵,綁成火炬,她說那是奧運聖火,他向她解釋向日葵的美麗。

  回憶侵襲,季陽皺起濃眉,撇開記憶。

  這算什麼?故作大方?在她掠奪不成之後。

  季陽找盡借口恨她,那是因為,每每夜深人靜,他發現在她的種種過分之後,他仍無法將她的影子排除腦後。

  他時時想起兩人間的一切,她的笑聲、他的喜悅、她的傷情、他的心疼;三年光陰把他們的生活、幸福緊扣在一起,而今,儘管她卑劣自私、儘管她謊言連篇,他仍無法不愛她……

  別懷疑,他愛她,三個月的時間夠長了,足夠他翻出自己的心,徹頭徹尾檢視一遍,但責任感重的他瞭解,琇玟是他眼前重要的責任,不單單因為他們過去曾經擁有一段,也為著她對自己的愛太明顯。

  至於幼幼,他錯了,他不該讓她入侵自己的心,她不值得他投注情愛,她的可憐是假的、她的自卑是假的、她的可愛也是假的,事實上,她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一次一次,季陽用詆毀她來摧毀自己的愛情。

  幼幼,我愛他,永世不改。琇玟在紙條上,勇敢表白。

  「嗯,他值得妳真心對待。」

  有他在,我不害怕手術。

  輕輕地,幼幼在她耳邊低語:「他會為妳撐起一片天地。」

  她的話勾動琇玟的幸福感,她牽起季陽的手,偎在臉畔,甜甜的笑著。

  往後她有專人為她的生活注入甜蜜無限,她想盜用季陽的話告訴琇玟--甜是人生最好的滋味--儘管她無福擁有。

  「我先回去了。」

  低頭,幼幼對大家說話,在經過季陽身邊時,她輕輕地說一聲:「對不起。」

  他背脊挺直,別過臉,不看她。

  第九十七個對不起,之前,他回給她九十七句嘲諷,這回他用視若無睹作響應,她是否該樂觀認定,這情況叫作漸入佳境?

  恐怕不行,她從不是樂觀女性。

  ☆ ☆ ☆ ☆ ☆ ☆ ☆ ☆ ☆ ☆ ☆ ☆ ☆ ☆

  季陽陪琇玟說笑,他講給幼幼的星座故事,一個個說入琇玟心底,幼幼猜測,他有沒有用領帶將兩人的手綁起,說他不會失去她的蹤影?

  搖頭,幼幼暗罵自己,妳在做什麼?嫉妒嗎?少傻了,妳有什麼立場嫉妒?他們相愛是多少年前就知道的事情,妳不過是個篡奪者,過了幾天好日子便食髓知味,誤以為他該用關注相陪?

  別過頭,不去看他們的快樂,她的世界是酸和苦澀的相互融合。

  季陽特別找來照相機和小禮服為琇玟拍照,他的巧手在她臉龐刷呀刷,欲刷出一張璀璨笑顏。

  蘇媽媽笑彎腰,嫌他技術不好,接手粉餅。

  曾經呵曾經,曾經他的大手為她撥去頭髮,說:「妳是怪女生,沒有女生喜歡當黑白郎君。」他的大手很巧,會為她系帽帶、為她梳頭髮、為她抹去惡夢陰影。

  曾經呵曾經,他為她留影,在一堵磚牆旁,一株瘦伶伶的葫蘆瓜苗邊。

  現在他的大手有了專心對象,為她製造的驚喜淪為記憶。嘴是笑的、心是哭的,臉上的晴天和心底的雨天相映襯,她是最矛盾的女人。

  「幼幼,要不要一起來照相?」蘇媽媽招呼幼幼。

  她搖搖頭,退到門後。

  看他為她們拍照、看蘇媽媽替琇玟季陽留影,那是屬於一家人的快樂,而她,不屬於這家人當中。

  他的手勾住琇玟的腰,臉頰貼住她的,微笑。

  那裡,在腰間部位,很溫暖吧!幼幼喜歡那種感覺,暖暖的、熨在心間,不管是十二月或七月天,她喜歡他的手在她腰上,支撐幸福感覺。

  咬咬唇,她在心底搜尋與那雙大手有關的記憶。

  「好了、好了,明天要開刀,早點休息,季陽、幼幼,你們回去吧,明天還有得折騰。」

  蘇媽媽催促兩人回去,季陽走近琇玟身旁,輕輕一個擁抱,帶給她勇氣。

  幼幼揮揮手,走出病房,跟在季陽身後。

  他的腳很大,像小船,一步一步踏著篤定腳步,向來,他習慣拉著她的手走路,所以她只能看到他高高的肩膀,看不到他的腳後跟。

  向來,他走著走著會對她回眸一笑,所以她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和整張臉,看不到他的後腦勺。

  換了一個角度,幼幼看見以往沒見過的季陽。

  吸氣,她快步追上他的腳步,並肩,她仰頭,他冷冽的表情凍傷她的勇氣,滿肚子的話結上霜,化作一句短短的「對不起」。

  九十九,他要還她一記冷漠嗎?

  果然,他的反應在預期中。

  「我要走了。」

  幼幼說完話,停下腳步靜待他的反應。季陽繼續往前行,似乎沒聽見她的話,轉彎,她看不見他。

  他根本不在乎她留不留?走不走?

  好笑,她居然以為他至少會有一點反應,至少、至少……至少什麼?至少回她一句--「妳早就應該離開?」

  咬住下唇,用力,她在上面印出一排唇印。

  低著頭,緩緩走出醫院,一步一步,累癱了,然疲憊的心仍不斷想起他的好、他的善待,和他的溫柔眼神。

  淚水氾濫。她好蠢,明知道沒有奢侈本錢,怎能縱容自己在他的羽翼下學習浪費?她恣意享盡他的愛憐,一旦放手日來臨,她分不清楚自己是心疲還是身倦。

  「什麼意思?」

  醫院大門外面,季陽一句冷冷問話,幼幼瞬地抬眼。

  他沒走?他等她?他有反應?幼幼傻了。

  「說話!」溫柔季陽換上嚴厲。

  「我要走了。」

  用手背拭去淚,她的堅強補給站關門,她多希望能窩進他懷裡,像從前。

  「去哪裡?」他氣自己仍對她心存關心。

  「還不確定。」

  意思是她要離開牧場?季陽皺眉。「明天琇玟要進手術房。」

  「不管我在不在,你都會讓手術成功的,對不?」她對他信心滿滿,一向。

  她拿他當開刀醫生?她對他未免太具信心。

  季陽沒回答她。

  「我很高興當了你三年小姨子,也高興有今天的結局。」

  「妳的話純屬真心?」

  很傷人的問句,幼幼淡淡笑過,勸自己不介意。

  「對於謊言,我……」

  「我聽夠妳的對不起,給我一個真正的理由--妳說謊的理由。」

  白癡!你不是早早知道她的理由?除了自私自利、除了想取代琇玟得到他的關心注意之外,還有什麼理由?你在鼓勵她編造另一個謊言欺騙你?你甘心被她的理由一騙再騙?季陽在心中責備自己。

  理由?不,她不想說,不想把問題推到琇玟身上,他們歷經多少艱辛、隔開多少距離,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們之間最不需要的東西是嫌隙,而季陽,不需要實情,他只要好好愛琇玟姊,便是完美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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