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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丹菁    


  「你根本連一個字都沒寫。」

  「因為肩膀酸疼嘛!」啐,她方才不是說過了嗎?納咨雲站起身,不著痕跡地往門口逼近。

  「你手上拿什麼東西?」他眼尖地睇著她。

  「那是……」她方要往懷裡藏,卻被他一把抽走,她只好拿起手絹遮著臉。

  宣典聖的額上青筋抖顫,雙眸狠狠地瞪著她。「你拿這種東西給以聖瞧?」

  「不是我、不是我……」她連忙搖著手。

  「那會是誰?」他將書給捲成了一團。

  素女經,還是精雕版附上彩圖的,不但驚世駭俗,還淫穢放蕩……她怎能背著他藏這種東西,甚至還同他的胞弟一道鑽研?她該不會是打算要身體力行吧?

  「是以聖啦!」實在不是她要當壞人,而是已經人贓俱獲,倘若她不說明白的話,相公肯定會誤以為她是個下流的女字,為了自身的清白,她只好對不起小叔了。「可……這也沒什麼,他都十五歲了,自然會對這種東西起興致,這也無可厚非,況且,我就不信你沒瞧過。」

  身為男子,要是對這種東西沒興趣的話,那可真是有問題了。

  反正,不管他到底有沒有瞧過,現下最重要的,是要拿話堵他,最好堵得他無話可說,那她就安全了。

  「我……」宣典聖一時語塞,又見她突地瞪大雙眼,不禁微羞地別開眼。

  這娘兒們……她那張嘴,真是非要把每一件事都給說白了不可嗎?

  「果然有!」她伸出纖指指著他。

  就說嘛,他根本就是假道學,是男人都會想要偷瞧的,他怎會例外?況且既然他都曾經偷瞧過了,又憑什麼說以聖的不是?

  「這……」他實在無話可反駁,最後只擠了句:「這種下流東西豈會入得了我的眼?」

  「相公,就算瞧過了,也真的沒什麼,你毋須生以聖的氣。」她拍了拍他的肩。「其實我以前也瞧過,裡頭寫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說什麼採陰補陽,說什麼三深七淺來著……相公,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瞪大黑眸,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蓄意逗他。

  「你說過的,只要是你瞧過的書都能和你切磋,那我現下問你,你又不答,這不是……」

  宣典聖咬緊牙,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相公,你臉紅啦?」納咨雲眨了眨眼,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個兒瞧錯了他臉上的紼紅。

  他惱羞成怒地瞪著她,「我要你抄寫的女誡第七篇呢?」

  「嗄?」怎麼又繞回這上頭了?

  「還不快點回去抄寫!你要是沒抄寫完,也不必用午膳了!」他低聲斥道。

  「沒心沒肝又難伺候的男人……」納咨雲扁了扁嘴,儘管刁;願意,但還是被他給拎回了涼亭。

  「怪了,上哪兒去了?」

  納咨雲走上銜接前院和後院的拱橋,睇著下頭的翠綠河水,再看空無一人的拱橋,不禁納悶了起來。

  難不成他拋下她獨自上書和苑了?

  不對啊,這幾日來,他都挺講義氣的,只要不讓她上書肆,他就定會陪她待在府裡,然後押著她讀一遍又一遍的女誡……雖說她該慶幸今兒個可以逃離他的魔掌,可是他一不  在身邊,她卻覺得無聊極了。

  抄寫女誡是再無聊不過的事,但若是有他在身旁,偶爾吵嘴斗上幾句,倒也還算愜意。

  唉,他到底上哪兒去了,她好無聊啊!

  倘若他要是再不出現,她就要偷偷上書和苑了,橫豎是他先不陪她的,她自然也可以毀約毀得光明正大。

  打定主意,她隨即打算回頭,然卻見著了捧著一堆書朝她走來的宣以聖。

  「小叔。」她熱情地打著招呼。

  宣以聖抬眼一見是她,拔腿便跑。

  「你在跑什麼?」見他跑,她也立即邁開步伐跟上。「足不是又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書了?」

  「你胡說什麼?」見她大聲嚷嚷,他沒好氣地停下腳步。

  他本來不想停、不想理睬她的,可是又怕她這張大嘴不到半刻鐘便將他所做的事洩露出去。

  「倘若不是,你見著我為什麼逃?」她瞇起瀲潑水眸。「還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才讓你每回見著我便急著逃走?」

  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這幾天只要他看見她,便急忙抱頭鼠竄。嘖,就算是見鬼了也不用這樣啊!

  「是我得罪了你。」宣以聖沒好氣地道。

  「你得罪了我?什麼時候?」她眨了眨眼,好奇地問:「你得罪我們什麼了?說來聽聽,咱們把心結解開,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我這個人向來不會在意小事,再加上你是我的小叔,再怎麼樣,我也得給你幾分薄面,是不?」

  「你不用給我薄面,只要別攔著我的去路就好。」他萬般無奈地道:「倘若和你杵在這兒讓大哥給撞見了,我肯定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他已經抄寫五經一遍了,可不想再寫一次……

  「你大哥又不在。」她好心地提醒他。

  「我當然知道他不在,他上百花樓去了嘛!」話一出口,他連忙剛雙手摀住嘴,任憑一堆書硒向自己的腳也不敢喊疼。

  「百花樓?」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再問我了!」他蹲下身撿起攤了滿地的書。

  「你都能夠說出百花樓這地方了,怎麼可能會什麼都不知道?」納咨雲蹲下身,斜睨著他。「還是你把我當傻子,以為隨便兩句話便可以唬住我?」

  見他仍不願開口,只顧著撿拾地上的書,她略微不悅地斜睨著他。

  「說啊,百花樓是什麼地方,你大哥上那兒做什麼?」

  宣以聖微惱地蹙緊眉頭,「妓樓,你怎麼會連百花樓是妓樓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她是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

  「他上妓樓?」納咨雲驚詫極了。

  哎呀,他開竅了,居然也懂得狎妓了!

  「你很開心大哥上妓樓嗎?」他不解地睇著她漾著笑意的美顏。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雖說她有點瘋瘋癲癲、有些不拘小節,更不將禮教放在眼裡,可應該沒有女子會開心自己的相公上妓樓吧?

  她到底是在笑什麼?

  「他總算開竅了,我自然要替他開心。」難道是她這陣子時他曉以大義,才讓他想通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妓樓裡頭是什麼景象?」

  「什麼景象?」

  對了,她常聽說男子喜歡上那種地方,就不知道裡頭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有你這種媳婦兒,大哥自然會想要上妓樓。」宣以聖睇她一眼,搖了搖頭。「那百花樓裡頭,鶯鴛燕燕成群,袒胸露乳,吳儂軟語,教人心酥魂醉,哪像你這樣……」

  宣以聖話才說到一半,便見她張著一雙水眸怒瞪著自己,連忙腳底抹油想要逃,但卻被她給一把揪住了衣領。

  「袒胸露乳,吳儂軟語?」她沉聲問道。

  是那樣子的嗎?妓樓裡頭真是那般下流放蕩?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顫巍巍地看著她道:「你別想要再掐我,我只是不想與你鬥,你別以為我怕你!」

  好歹她也是他的嫂嫂,於情於禮,他都得要敬她三分,但也只有三分而已,若是她太過分,他……

  「要我不掐你,那你就帶我到百花樓去。」她現-卜可沒有逗他的心情,她只想親眼瞧瞧百花樓裡頭到底是不是像他所描述的那樣。

  「我才不帶你去。」誰說她開口,他就得要答應她?

  她這個人性子古怪得很,倘若他帶她去,屆時她若是大鬧百花樓,他該怎麼向大哥交代?

  到時候大哥說不準會罰他抄寫四書一遍……

  不要,他不要啦!他的手已經很酸了,他不要再抄寫了。

  「那我就跟你大哥說,你去過百花樓狎妓。」她笑得很邪惡。

  「你!」宣以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太卑鄙了,居然威脅我。」

  「卑鄙又怎樣?我本來就不是君子,再下流一點也無妨。」

  百花樓裡香煙裊裊,在西側的上等廂房裡,兩個男人席地對坐,氣氛有些僵凝。

  「難道這一回依舊不能通融?」身著米色衣袍的男子神情凝重地道。

  宣典聖輕呷了一口酒,抬眼睇著他,「不。」

  「宣兄,這似乎太不近人情了。」男子微惱地蹙緊眉。

  「我倒覺得我以禮相待,無愧於心。」

  男子聞言無奈地趴倒在桌上,「典聖,咱們人都在百花樓裡了,倘若不叫兩三個花娘在一旁助興,咱們上百花樓做什麼?若只是要喝酒的話,咱們隨便找家酒樓不就得了?」

  「戴淳,我不過是應了你的邀求,陪你一道上百花樓,但我可沒答應要找花娘作陪。」他一派優閒地淺呷了口酒。

  「那你乾脆不要答應好了。」他頗為埋怨地看著宣典聖。「兩個人對坐喝酒,這有什麼好玩的?」

  「倘若不好玩,倒不如早點回去。」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得享受?」他懷疑他只要抱著周禮便能無色無慾的過一輩子。

  「享不享受是我的事,你只須管好印刷場的事便成。」宜典聖擱下酒杯,作勢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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