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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鏡水    


  「我陪妳到家。」他這麼說。取票之後往月台走。

  她一愣,趕緊跟在他後頭,要將票卡插進機器讀取的手,因為某種原因輕顫著。

  在等待列車進站的時候,她的心情看來比之前好多了。

  也許是因為安心了。林鐵之明白她以前過過不好的事情,心裡難免會感覺不舒服,這也是他沒有讓她一個人這麼晚單獨回家的原因。

  捷運列車滑行的聲音接近,啟門上車之後,李維芯找到位置坐下。林鐵之卻站在她旁邊。

  「我、我不會說你身上髒的,你坐吧。」她好似施捨般說,卻緊張地舔唇。

  「妳坐就好。」位置都不大,他一個人會佔去兩個空間。

  「喔……」這種模式,好像被他保護著。她的語調莫名輕快了些:「我還以為你會騎腳踏車呢,就是後面有坐墊的那一輛,如果你要用那種東西載我,我一定當場嫌棄。你最近怎麼都沒騎了?」尋找話題,三句裡還是夾雜兩句貶損。

  「那輛車是我弟弟的,他當兵放假回來,騎走了。」簡單解釋。

  「你弟弟……你有三個弟弟,現在當兵那個……是老三嘛。」她正確無誤地指出。感覺到他的注視,才又補充說:「我猜的。」雖然是一戳就穿的謊言,還是盡量表現出正大光明的樣子。

  他瞅她一眼。

  李維芯假裝不曉得,只是說:

  「啊,到站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捷運站。到她家之前還有一段行走距離,林鐵之沒有比肩,而是始終落後她一步距離跟著。

  這樣如果有什麼事情,他可以立即反應。她大概不能理解,只是在前方踩著他被路燈拖長的影子。

  她愈走愈慢,忽然在路口轉過頭。

  「你穿那麼少,不冷嗎?這條圍巾給你,反正我很熱。」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粉色毛料圍巾,伸手遞給他。就算是想要示好,還是說得跟捐贈一樣。

  他停住,看著她有點泛紅的鼻頭。

  「我不冷。」是實話。

  「你騙人!今天有寒流,氣溫只有十度。」想一想,又畫蛇添足說:「雖然你感冒生病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變成我害的就很討厭。」

  她講話的方式好像變了。經常拐彎抹角,比以前更彆扭的感覺。

  「我真的不冷,妳自己圍。」他也很少生病。

  第二次被拒絕,她本來還算愉悅的表情消失,美麗的眉毛皺在一起。把圍巾塞進自己的肩包裡,擺明「大家都別圍」的忿怒態度。

  頂著冷風,她埋頭直直走到家。

  在進門前,林鐵之叫住她:

  「妳不是有事要問?」他沒有忘掉。

  她緊握鑰匙,像是爆米花炸開蹦蹦跳!「對啊,我有事要問你,可是你在工作都不理我,我還特別等到你下班,很久耶!結果你——」

  「妳現在問。」他穩聲道。

  她怨恨的字句就這樣被消弭,只能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林鐵之很有耐心地等待。或許是因為她從下午一踏進餐廳裡,就看起來有些煩惱的關係。

  良久,他聽到她小聲地說:

  「我……我不想當律師。」

  他意外挑眉。

  「我也不想當檢察官或者法官……我的意思是說,畢業之後,對法律相關的職業沒興趣!」

  「轉系的時候,妳很高興。」他看著她懊惱地皺眉,可能是真的很困擾,有別於平時的好勝輕慢,她似乎略微垂頭喪氣著。

  「我是很高興,也很如魚得水。」她非常驕傲地說。「可是……念久了之後就覺得原來自己也沒多大興趣,根本和原系的時候一樣。我就要升三年級了……唉,算了!我不講了。」她抿住唇辦。

  突如其來的人生咨詢,讓林鐵之稍稍停頓了一下。

  她螓首微低,又好像在等他說話。平常,因為男女有別的關係,他比較習慣避免和她肢體接觸,但這次,他卻抬起大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僅是純粹帶著安慰意味,也是因為他們已經熟悉到一個可以這麼做的程度。

  「嚇——」李維芯錯愕萬分。沒有拍掉他的手,卻結巴道:「干、幹嘛?」以為她幼兒園生啊?

  「填志願的時候,妳沒有想過自己以後希望做什麼,只是選分數高並且受人誇讚的系,方便向人炫耀。」很容易就可以猜測出來。

  「你——我才不想聽你教訓!」她氣得睜圓雙眸。

  「妳有寫過作文嗎?」他放下手,指問滑落的秀髮好柔軟。

  「廢話。」小學國中高中都在寫。

  「那麼,一定寫過『我的志願』。」他也寫過。

  「你……」她清妍的臉蛋高抬,凝睇著他。

  「妳還很年輕,不用著急,可以慢慢思考將來的路。」雖然沒有表情,但是穩穩地,他用著自己特有的低沉嗓音告訴她。

  奸像在下咒,一種教人完全安心平靜的咒。

  她卻是瞪住他,目不轉睛。

  「晚安。」他啟唇道別。等著她打開自家公寓的大門。

  她如夢初醒,倉促地將鑰匙插入孔洞。在上樓前,她握著門把道:

  「你知道嗎?這件事情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過。」

  「是嗎?」他並沒探討,一貫地平板響應。

  「你不想一下為什麼?你每次都這樣,人家的辛苦努力又不是狗屁。」她咬牙切齒說粗口。沒等他回答,卻又立刻緊張道:「我是騙你的,剛剛說的都是在耍你。你若是上當會被我笑死的!就這樣。」自己喊完自己的,立刻關門跑上樓。

  林鐵之聽著鞋跟聲,拙扣地往上。

  為什麼?

  「為什麼……」

  好像留有線索,卻又不是那麼清楚明確。

  ☆ ☆ ☆ ☆ ☆ ☆ ☆ ☆ ☆ ☆ ☆ ☆ ☆ ☆

  「你在看什麼?」

  林鐵之在自家廚房裡捲起衣袖整理,終於開口問道。

  照例快到午夜才回家的老二,半倚在剛好可以看到廚房門口的木頭椅子上,盯視著自己大哥。

  視線直接並且帶著戲謔,擺明就是要他發現。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我最近找到一個新樂子。」俊雅的青年推著眼鏡。

  林鐵之明白這個弟弟所擁有的不良習性。雖然身為兄長,但二弟畢竟成年許久,是必須自己負責的年紀,他已經無法插手管教他的私生活,只說:

  「不要太過份了。」

  青年笑出聲:「大哥,你真是老古板,我可沒說是關於女人的事情……唔,不過說起來,其實也的確和女人有關。」

  「你可以不用那麼拐彎。」這種引誘式的語法,他很久以前就不會上勾。

  「真的沒什麼嘛。」青年無辜地眨眼,站起身伸個懶腰,懶懶地道:「明天學長還叫我去醫院……對了大哥,最近也許會有好事情降臨在你身上,相信我。我要去睡了,晚安。」端著張嘻皮笑臉,打個呵欠,紳士優雅地退場。

  林鐵之沒有去探詢他的意有所指,那多半只是無聊的把戲。把抹布洗乾淨後放好,走出廚房,然後關掉燈。

  繞去後面打開瓦斯,即便是冬天,他還是把熱水器的調節轉至最小。進入浴室洗澡之餘,他順便刷洗地板,十分鐘就完成。他穿好衣服,將換洗的衣物分類,明天早上放進洗衣機的時候才不會掉色或互染。

  進房準備就寢,他沒有開燈,視野一片黑暗,卻準確地不會踢到櫃子。

  高壯身子面對的是組合式書架,上頭擺滿中英文的各式書籍,就算缺少燈光,他也能說出左右邊數來的第幾本是什麼書。

  去便宜的舊書攤尋找想看的書本,是他稀少的靜態興趣之一。

  不用花多少錢,就可以享受閱讀。雖然書冊又破又舊,但是用酒精擦拭整頓之後,一樣可以收藏觀看。

  他忽然想起前陣子李維芯曾經這樣問過他——

  「你沒錢繳學費,所以才來我們學校旁聽進修,對不對?」她的口氣總是像在找碴。

  她的問話突兀無禮,但是她的動機卻教他注意起來。

  「對。」他說。

  「你這麼愛唸書?」她皺著眉。

  意義類似,但卻又不太相同。他只是說:

  「我喜歡看書,而英文是個相當方便的語文。」在餐廳裡偶爾也會對外國客人用到。

  「對了,你之前在看什麼『卡夫卡』?」她得意說出作者的名字。

  「……妳怎麼知道?」他睇著她。發現最近她總是不小心透露出關於他的任何事。

  「我、我猜的。」那是她第一次用這句話當作理由。隨即趕快拉回話題:「我還知道卡夫卡除了是一個作家名,也是一種鳥類的名字。」她可是做過功課的。

  「卡夫卡是一位以德文寫作的奧地利籍作家。我只是看過他一部份的作品。」他說明解釋,可能是她看起來很想知道的關係。

  「你真奇怪,雖然我從小到大成績都很好,但我卻不曾喜歡讀書過。」她撇嘴說。

  「因為妳還是學生。等畢業之後,壓力和逼迫消失,妳才能清楚感覺學習是一件有趣的事。」一旦踏入社會,每個人都會想念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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