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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丹菁    


  「你……」瞧吧,露出馬腳了!

  這沒心沒肝的混蛋,一開口便是冷嘲熱諷,嘴巴毒得可以媲美西域五毒,人前人後兩張臉,在爹和她的面前,是截然不同的兩張臉。

  自己到底是哪裡礙著他了,讓他一開口便是嘲諷?

  「不知道需不需要小的為你解勞?」他笑得黑眸微瞇。

  「不用了,能為我解勞的下人已經太多了。」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微惱氣勢輸了他一截。

  「哦,是嗎?」

  「不是嗎?」他就是下人啦!聽不懂啊?

  「既然小姐這麼說,請恕小的無法替你解勞。」言下之意,他就是要撇清下人的身份,倒也不是刻意撇清,而是他不當下人已經好幾年了。

  早在多年前,他便已經擢升為管事,在他北上蘇州之前,他更是躍升為總管,掌管江南十幾間分鋪,身價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已非吳下阿蒙,不再是她能夠頤指氣使的對象了。

  「棄兒!」她氣惱地喊道。

  「老爺特地賜了名,我叫棄悠。」阮棄悠不疾不徐地回道。

  「我告訴你,爹有意在北京設間分鋪,你信不信我會要爹把你調上北京?」最好是能把他丟得愈遠愈好,遠到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省得她一見到他便一肚子火。

  「那麼,小的還得感謝三小姐的提拔。」他笑得很狂妄。

  哼!她以為他愛來嗎?倘若不是老爺特地來信催他南下,他才不想再見到她;倘若她不是老爺的千金,別想他會特地繞過來探視。

  「你可以滾了吧?」氣死她了!爹如果不趕緊攆他走,她早晚有一天會被他活活氣死。

  「呀,我方才沒說我要在這兒等老爺嗎?」他輕呀了一聲,仿若替自個兒的失責感到抱歉。

  「你……」

  「三小姐,他是……」

  她正惱著,突聞身旁有人發問,她不禁光火地瞪去。

  「幹你們屁事?兩人吵完了還不快滾?想再擾我的清靜嗎?」

  「但是……」

  兩人不知所措地睇著她猶如母夜叉般的嘴臉,不若方才美若天仙的媚態。

  「來福,你死到哪裡去了?還不趕快送客?」沒見著她快吐血了嗎?

  「是。」

  不一會兒,隨即看到一抹身影從前院鋪子的小徑跑回來,一手拎著一個地再往外頭狂奔而去。

  剎那間,涼亭中就只剩下她和他。

  她別過眼,強逼自個兒漠視他,努力說服自個兒別再同他一般見識,但……

  「真不愧是三小姐,你的作法就是一般富貴千金會幹的蠢事。」阮棄悠冷聲說道。

  她抬眼探去,果真見著他斂起笑的淡漠嘴臉,心裡更火。

  「你!」

  「幼稚、不長進、丟人!」冷冷拋下這些話,他仿若沒事般地從她身旁走過,好似當她不存在。

  「阮棄兒!」她不禁放聲大吼。

  可惡!她要報仇,非要報仇不可!

  第二章

  「爹!」

  「就這麼辦吧,你儘管把布坊的生意交給棄悠,知曉嗎?」傅林揮了揮手,接過阮棄悠必恭必敬遞上的茶,滿意地點了點頭。

  「爹?」

  「搖光,棄悠是個人才,你應該很清楚,再者,你若把事分給他做,就毋需再找管事了,是不?棄悠的能力可是能以一抵十的。」傅林呷了口茶,不禁讚道:「棄悠,想不到你連泡茶的功夫都精進不少。」

  「沒的事,只是比較曉得老爺的喜好罷了。」阮棄悠笑得溫文爾雅,若不仔細瞧,真會以為他是出自於名門的公子呢。

  「你這小子,說起話來就是這般貼心。」

  「是老爺教得好。」

  「搖光,你要多同棄悠學習,瞧!爹都不用開口,他便知道爹想要什麼,真是貼心啊。」傅林幾乎把他當成自個兒的兒子看待。

  「棄悠在老爺的身邊待久了,自然貼心。」他依舊笑得真誠。

  「唉,真不傀我將你視為己出。」傅林忍不住拍了拍他堅實的臂膀,對他真是滿意極了,幾乎想將他納為義子。

  「這全得感謝老爺的提拔……」

  聽聽!這還真不是普通的貼心啊,不過簡單的三兩句話,便把爹給逗得喜笑顏開,好似她這個女兒只會忤逆他似的。

  瞧他必恭必敬地站在爹的身側,不知道的人一瞧,說不準還會以為他是爹在外頭的私生子哩。

  哼!他笑得極為真誠,彷彿能夠侍奉爹是多麼無上的恩澤,然而……這一切都逃不過她的眼。

  她豈會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傅搖光淡漠地瞪著皮膚更加黝黑的阮棄悠,漾著怒火的雙眼好似快要噴火,將他燃燒吞噬。

  誠如爹所說,她該是最清楚的。

  不單單是他的辦事能力,還包括他阿諛奉承的能力,全都是一等一的,畢竟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是不?

  然而,爹所見著的全都是表面功夫,哪天數他給賣了,爹還被蒙在鼓裡呢!

  爹到底是喜歡他哪一點?當年會撿他回來,八成就是被他的甜嘴給騙的!如今爹的年歲漸大,耳根子又更軟了,哪會不聽信他的說法?

  不過……他是奸宦讒臣哪,爹怎會瞧不出來?難不成真是年歲一大,爹便變得昏庸?

  她在三年前好不容易想盡辦法將他貶到蘇州去,爹居然在這當頭又將他調回杭州?她是不怕他會狼子野心,吞了爹的心血,畢竟她上頭還有兩個能幹的姐姐,可她就是受不了他老在爹的跟前逢迎拍馬。

  「搖光,你要多同棄悠學學,知道嗎?」傅林側眼睇著坐在一旁、直瞪著阮棄悠的寶貝女兒,不由得疑惑地問道:「怎麼著?是棄悠太久沒回來,你覺得與他生疏了不成?」

  「我從來沒同他熟稔過。」她沒好氣地道。

  誰同他生疏?一直都是如此,只是爹教他的笑臉給騙了。

  他的笑臉只給爹和大姐、二姐瞧,向來不給她的,只有在一家子相處時,他才會勉為其難地對她笑。

  就如同眼前這般,所以爹才會誤以為他待她極好。

  唉!爹真是年事已高,腦袋昏庸了,居然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哪裡是忠心為主啊?說穿了,他還不是為了要巴住傅家這塊大餅,要不然他老早閃人了。

  「怎麼會呢?你們是一塊長大的,棄悠還是我唯一允許可以同你一道進出的男子呢。」傅林笑得心無城府,好似真的沒發覺兩人的明爭暗鬥。

  「是哦……」她勾起唇,笑得很冷。

  唉唉唉,昏庸的老爹,肯定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就算她說出口,爹也不會相信,在爹的心裡,就是比較偏袒他。

  「你同棄悠聊聊,我去差廚房準備晚膳。」

  「爹,我同他沒啥好聊的。」

  不要啦!她才不要同他一起待在這裡。

  「怎會沒有?」傅林走了兩步,回頭笑睇著她。「你不是說布坊忙不過來,想找個管事?有棄悠這個大總管在,哪裡需要再找管事?畢竟這兒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可是……」傅搖光面有難色。

  「同他聊一會兒吧,你不是已經許久沒見到他了嗎?」傅林說完,逕自走到外頭的渡廊。

  傅搖光張口欲言,又無奈地閉上嘴。

  唉!爹真的老了,分不出是非善惡就已經夠糟了,居然連她的心思都不懂,真是教她欲哭無淚。

  「怎麼?把鋪子搞成一團糟,在煩惱不知道要怎麼交給我嗎?」

  身旁突地傳來他戲謔的聲音,她動也不動地瞪著前方,瞪著外頭已點起燈火的林子。

  她寧可看著花團錦簇的花園,也不想瞧他一眼。

  「誰要把鋪子交給你?」她冷哼一聲。

  他是回來幫差的,還真以為他是回來接任的……呿!她還在這兒呢,當她死了不成?

  要是他有本事的話就野心大一點,去把大姐和二姐的份給搶來,老搶她的小門面,有啥好威風的?

  「不過是早晚的事。」他大剌剌地在她身旁坐下。

  她側眼瞪去。「誰准你在我身旁坐下?」

  三年前他要離開杭州時,儘管囂張倒還懂得分寸,怎麼如今再碰頭,他竟變得肆無忌憚?

  「不成嗎?椅子不就是要拿來坐的?」抽出繫在腰間的扇子輕搧著,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瞅著她,唇角的笑意更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她。「敢情三小姐都是站著看啊?」

  「你!」她氣得直跺腳。

  瞧!爹才剛離開,他便立即現出原形。

  來人啊!快來瞧瞧啊!他說起話來竟是這般不可一世、囂張狂傲,這才是他的本性啊……嗚嗚,怎麼旁人都瞧不見他的原形,唯有她倒霉透頂,明明不想瞧見,偏偏教她瞧見了。

  他想要把眾人蒙在鼓裡,怎麼不連她一起蒙?

  「明兒個還請三小姐交出帳本,好讓我對帳。」

  他仿若壓根兒不把她放在眼裡,自顧自的做下決定,好似他才是做主的老闆。

  「我為什麼要把帳本交給你?」她不禁發噱。

  反了、反了!這是什麼世道?這個自外頭撿回來的棄兒,現下已經快要爬到她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不對!他根本就是明著在她面前囂張,壓根兒沒將她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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