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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凌築    


  步驚元沒空理會一臉驚嚇過度的她,一路飆到黃玉芳的辦公室,大腳踹開辦公室的門,門板發出強烈撞擊聲,嚇了同層樓的員工一大跳。

  「你竟然准她走?!」伴隨門撞開的突來咆哮,讓正在接電話的黃玉芳嚇得話筒差點滑掉。

  「什麼?!你在說什麼?」他望向挾著火山爆發的怒火,以排山倒海之勢噴進來的步驚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抱歉,吳董,我臨時有點事,我晚一點再回電給你,我們再約時間讓我作東請你吃飯,哪裡哪裡。」

  「我說你怎麼讓她走?」步驚元一臉陰鷙,箭步的衝到他的辦公桌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別激動,有話好說。吳董,我們就這麼說定。」他一面捂著話筒對電話那頭賠禮後掛掉電話,一面安撫著凶神惡煞的步驚元。「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有,她是誰?」

  「你不會遲鈍到我說誰都不知道?季雅苓!」

  「你是說小叮鈴呀。」黃玉芳恍然大悟。

  「廢話!」

  「她只是請假,又不是離職,這本來就沒什麼不好準不准的,我們公司本來就很人性化,員工有事只要理由正當,都可以隨時請假,就算臨時請假也可以事後補假條啊。」

  他們公司就像個大家庭,不需要太多複雜的規章教條來束縛,管太多物極必反,不如讓員工自由發揮,反而可達到更好的效益。

  而且上樑不正,常常身為老闆的步驚元都不到公司,當然也就沒有什麼資格要求員工準時上下班,他們公司只要求工作和案子在限定時間內完成,隨便員工何時上下班。

  步驚元攢緊眉頭,「為什麼你沒通知我?」原來是請假不是離職,害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我找不到你的人呀!」他輕撥開他的手,深吐了口氣。有這樣外冷內火熱的朋友,心臟得特別強壯,每天冷肅淡漠的對人愛理不理的,但脾氣一來卻是比颱風還恐怖的橫掃千里。

  「該死的!」步驚元又低咒。

  「明明是自己不理人家還敢怪她走掉……」

  「你在嘀咕些什麼?」陰森懾人的一橫眼。

  黃玉芳打個機伶,「我沒說什麼。」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他深呼吸的按捺下內心的煩躁。她為什麼會突然的不告而別?昨天是週末她回家沒話說,但上班那麼久她也不曾請過假,她請假是為了什麼?

  「不清楚耶。」他話聲剛落,就見步驚元那陣狂風二話不說的往外卷,他趕緊喊住,「ㄟ等等,還有件事,神宮先生邀你為他的台北商業大樓『神宮』落成剪綵,你是建築設計師,好歹也去露個臉。」

  「再說。」敢覬覦他的女人,還害他喝了那麼多桶的醋,沒送他一桶汽油和一支番仔火就很客氣了。

  話一說完,就見步驚元頭也不回的離去,連門也沒關,留下無辜的黃玉芳,他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狡獪,拿起電話撥號──

  「步老大,你說的沒錯,他果然需要刺激一下,要不然那吊三角眼老把人踩在腳底下,哈哈哈……。」

  ☆ ☆ ☆ ☆ ☆ ☆ ☆ ☆ ☆ ☆ ☆ ☆ ☆ ☆

  「你確定這樣行得通?」侷促不安的腳步慢慢爬上樓梯。

  「相信你老弟,憑我的經驗,女人嘛就是喜歡聽些好話,偶爾給她們一點驚喜,送些花和小禮物。」

  破舊的門前站著兩個英俊挺拔的男子,其中一人穿著純白西裝襯托他結實頎長的體格,手裡還捧著粉紅玫瑰,與這棟老公寓顯得格格不入。

  「驚奇,她會不會不在?」不自在的微鬆了下勒緊的襯衫領帶,步驚元感覺手心冒汗,連考英國建築師執照也沒那麼緊張過。

  追求女人是他平生第一次,找來婚前是花心大少的步驚奇當顧問,首先提供給他的意見就是帶花登門去造訪她。

  「我看下次好了,萬一她不在豈不白走一……」黝黑的面龐泛著不自在的潮紅,目不斜視來保持鎮定。這還是他第一次送花給女生。

  步驚奇拉回想臨陣脫逃的他,「別慢吞吞的,快點敲門哪!」

  「小聲一點。」要是給人看到,他一世英名就毀了。步驚元深呼吸的慢慢舉起手,輕敲了兩聲門板,完全忘了要按門鈴。

  屋內沒有反應。

  在來之前,他已打電話回她老家確定過,她昨天就已經北上,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會到家。

  瞧他戰戰兢兢的敲門,敲門聲連蒼蠅都嚇不走,步驚奇實在看不下去了,「既然要道歉就有誠意一點,像你這樣畏畏縮縮的敲門要敲到幾時?就給它用力……」使勁一敲──

  「砰!」脆弱的老門應聲壽終,結束他風中殘燭的晚年,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腐朽的霉味。

  步驚元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趕緊拿出手巾摀住口鼻,「你到底是來幫忙,還是搞破壞的?」

  步驚奇爬了下發,不好意思的乾笑,「這是意外,我怎麼知道這門那麼脆弱,不堪一擊?」

  步驚元瞪了他一眼。

  「別瞪我,快進來。」他拉著身體緊繃的步驚元進屋,一面吆喝,「小叮鈴、小叮鈴!ㄟ,她好像不在,桌上都有些灰塵了,看起來好像好幾天沒人住,該不會是她已經搬走了吧?」

  什麼爛房子,才幾天沒住人,就有灰塵。

  「閉上你的烏鴉嘴。」步驚元心神一凜,慌忙的在屋內四處搜尋,空蕩蕩的屋內根本沒人。難道她真的搬走了?!想到這,沒由來的,驚慌扯痛了他的心臟。

  她會去哪了?

  這時候煩人的手機響起,迴盪在冷清的屋內,他忙不迭的接起,懊惱的低咒,「該死的,不管你是誰,這個時候別打來煩……」

  「驚元……」聞聲,他身子倏地一僵,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打電話給他。

  她慵懶溫柔的語調從話筒那一方幽幽傳來,「我知道你很討厭聽到我的聲音,但,你終究是我兒子。」

  沒錯,就是他那位拋夫棄子的母親!

  「廢話少說。」冷冰冰的話不帶一絲溫度。

  是誰打來的?步驚奇無聲的以唇語詢問。

  步驚元沒理會他,內心因為這突來的電話而掀起驚濤駭浪,他不知道自己是恨她多一點,還是愛她多一點。

  曾經,他多渴望她只是迷失了,並沒有離開,但,日復一日的等待,換來的卻是失落,聽著她對記者們說她已經離婚,以前的婚姻是個錯誤,她很慶幸能拋開過去的一切……那一刻,他才深深明瞭,他的母親不會回來了!

  只是這回她為何出現?

  「前一陣子有你的緋聞,連在紐約的華人雜誌上都看得到你的消息。」她不隱藏對他的關懷。

  雜誌上報導他和一女子出雙入對,女子還有個可愛的綽號,叫小叮鈴。

  步驚元口氣不慍不火,「我相信狗仔隊更偏好閣下的醜聞,親愛的母親。」

  柳夢月輕笑,「你那張嘴還是一樣犀利如刀。」

  「是母親?」步驚奇輕聲詢問,「她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你?」

  步驚元送他一個白眼,一邊冷淡的對電話道:「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神通廣大的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但,我現在沒空理你……」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親親小叮鈴的下落?」

  「你說什麼?!」他音量陡地成了高分貝。

  「這是你身為一個兒子該對母親說話的口氣?」

  「她呢?」

  柳夢月斥責,「你的態度就不能溫和一點嗎?我好歹也是你的母親,我知道當年我不告而別是我的錯,但我現在想彌……」

  「廢話少說。」

  她幽幽長吁了口氣,「我在高雄演奏會結束後,搭機剛到松山機場時,好像看到她,背影很像,但並不知道是不是,後來她跟著一個陌生男子坐上加長禮車離去……對了,我想起那個男的是誰了,是日本神宮家族的年輕社長神宮彌彥,他曾參加過我在日本的演奏會。」

  她跑到台北去了,還跟那個居心不良的神宮彌彥在一起?!步驚元眉頭深鎖,胃裡一股酸直湧上喉嚨。

  「怎麼回事?」步驚奇低問。

  步驚元沒搭理他,驀然想起季雅苓曾在他手機留言,她的好友路美玲剛從埃及回來,莫非她是搭飛機直飛台北去見朋友?

  「你為什麼不早打來?」

  「反正你也沒當我這做母親的是一回事,我又何必多管閒事,也許我不該打這通電話。」歎息聲中隱藏著淒涼和感傷,令步驚元的心臟揪緊了下。「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原諒我這失職的母親……」

  步驚元抿緊唇瓣,內心掙扎著。

  就算她遺棄了他們,她終究是生下他們的母親,含辛茹苦的扶養他們長大,而且當年的錯,錯不在她,只因為造化弄人,母親深愛著父親,可彼此個性太好強,寧可維護女人的尊嚴,也不願讓別人看出她內心的世界,加上她身為名門之後的驕傲,使她無法原諒父親的出軌,於是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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