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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丹菁    


  哎呀……她以往不是這樣的。

  怎麼一晃眼,她愈來愈像是個母夜叉?

  「你真是忘了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夏九娘湊近他,黑白分明的明眸直瞪著他半瞇的黑眸。

  「今兒個是個好入睡的日子。」文字覺沒好氣地道。

  「你!」夏九娘惱火地咬著下唇,擰在他耳朵上的力道收緊,有如要將他整個耳朵都給擰下來般。

  「外頭在下雨啊!」他側著頭提醒。

  打一大早,天色便陰沉得很,現下一過晌午,雨都已經落下了,還要他洗臉整裝上哪兒?

  「你也知道我是冒著雨過來找你的嗎?」夏九娘微惱吼道,手勁更猛了些。

  文字覺吃疼不已,見她沒打算要鬆手,索性將她一把給拉進懷裡,來個反壓制,教她沒法子再對他動刑。

  「啊!」夏九娘吃驚的瞪大水眸,不明白怎會一陣天旋地轉後,自個兒便落進他的懷抱裡,更可怖的是,他的手……他的手就這麼橫過她的腰際,扣得死緊……這模樣說有多曖昧便有多曖昧。

  「乖,不吵,陪哥哥睡一會兒。」話落,文字覺真摟著她再倒回軟榻上,拿自個兒的胸膛當她的枕頭。

  夏九娘傻眼地瞪著屋頂,直視上頭的橫樑,聽著窗外豆大雨滴敲打在屋頂的聲音,和自個兒如擂鼓般的心跳混成一曲……他怎能就這樣摟著她?難道他不知道他這麼做已經越矩了?

  「放開我……」夏九娘抗拒著。

  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數著他的心跳,連帶的,教她的心跳也跟著亂了……這怎麼得了

  光天化日之下,兩人居然在這書房裡頭摟摟抱抱地躺在一塊兒,若是教人給撞見了,她夏九娘還要不要做人?

  太輕佻了……他何時變得這般輕浮無恥?

  「不會有人進來的。」文字覺粗嗄地道。

  躺在他胸膛上的夏九娘,沒瞧見他總帶著瘋癲迷茫的黑眸裡頭的萬般深情,多情毫不掩飾地睇著她。

  「這又不是有沒有人會進來的問題。」夏九娘惱火地抬起手肘,毫不客氣地往他的肚子撞了下,見他扣在腰上的雙手一鬆,她隨即跳下軟榻,粉顏嫣紅地瞪著抱著肚子的文字覺。

  「好狠的心哪……」他重咳了幾聲,沒料到她會下這麼重的力道。

  「我哪裡狠!?」夏九娘光火地吼著,雙手緊握成拳,倘若不是有一絲情感在,她會下手更重些,而且還會多踹他幾腳。

  「狠心的人是你,居然忘了今兒個是利悉的忌日……你每一年都忘,若不是我提醒你,你根本不會記得!然而,今兒個你居然還喝酒喝到方才才要入睡,甚至還抓著我……你簡直是混賬,狼心狗肺!」

  一古腦兒地把怨氣罵出口,夏九娘轉身便走,不管躺在軟榻上頭的文字覺是否真教她給打傷了。

  聽見門板重甩上的聲響,文字覺才放直頎長的身軀,乏力地倒在軟榻上。

  「啐……我何時忘了利悉的忌日?」他喃喃自語。

  就算他想忘也忘不了啊……利悉的忌日,不就是他們兩個放榜高中進士的那一天?

  只可惜,進士這頭街,利悉來不及享受,而他……也無福消受。

  第二章

  「字覺,你幫我照顧她……」京城悅來客棧上房裡,傳來利悉微弱的嗓音。

  「我不要。」文字覺想也沒想地道:「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自個兒去照顧她,我可不想睬她。」

  「我知道你對她有意……」

  「胡扯,我文字覺要的女人,倘若不是一代才女,至少也要大家閨秀;再者,我估計自己定會考上進士,屆時人大內殿試,將會成為狀元,說不準到時便成了乘龍快婿,你那個身在煙花之地的未婚妻,我瞧不上眼!」文字覺說得像是一回事,但斂眼瞅向利悉的眼,不知怎地,他是愈說愈心虛,說到最後,不得不低咆一聲,以掩心虛。

  「字覺,我真的知道你對她……」

  「吃藥吧,趕緊先吃藥,我再去喚大夫來。」文字覺截住他的話,不讓他再多說任何會教自己覺得難堪的事。

  朋友妻,不可欺……然,他對利悉的未婚妻有幾分遐想……簡直是天地不容!

  更可怕的是,利悉居然發現了……要他拿什麼顏面來面對利悉?

  「不用了,我知道來不及了……」

  「渾話!什麼叫做來不及了?」文字覺惱火地瞪著利悉。「你等我,我去找京城的名醫來,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風寒都治不好你。」

  「字覺,你待我真好,能把九娘托付給你,我死而無憾……」儘管面黃肌瘦,利悉依舊勾出笑。

  「我不想聽這種渾話,你給我活下去,你與我一同上京赴考的,倘若你在這兒出了什麼差錯,你要我用什麼顏面面對九娘?」倘若利悉真撒手就走,豈不是等於要逼他去死!?

  「此生有你這有情有義的摯友,有九娘那般深情的娘子,足矣……」話落,利悉揚起滿足的笑意,緩緩地合上眼。

  文字覺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眸,微顫的大手撫過他的頰。

  「利悉?」別嚇他……不過是風寒罷了,怎麼會……

  登時,外頭響起陣陣刺耳的爆竹聲,隱隱約約聽見有人拉開嗓門喚著:「文字覺高中進士,利悉高中進士……」

  後頭到底還喊了誰的名字,對文字覺而言一點都不重要了。

  利悉用不著了,他也用不著了。

  「富貴於我如浮雲……」人都走了,官爵富貴算什麼?

  知己啊……他文字覺失去了待自己如此寬容的知己和敵手,這一輩子,再也找

  不著像利悉這般的人了……他羞愧得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  ※※※  ※※※

  城南郊外,一整片的墓園,外頭環繞上一整圈粉綻的杏樹,一旁清溪流過,兩旁還垂放著楊柳。

  雨依舊下著,漾起淡淡的一片薄霧,教這墓園瞧來有幾分迷濛,但也教環繞四周的翠綠嫣紅更加清新。

  「利悉,你家那婆娘真狠。」

  在一座墓前,文字覺打了兩把油傘,一把倚靠在墓碑上頭,一把則撐在身後;墓前擱了兩瓶上好的酒、幾碟小菜,還有一把焦琴。

  而他,雖是剃去了下巴的鬍髭,但一頭檀木似的黑髮卻只是簡單的束起,身上一襲簡單布衣,腳下穿著油靴,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子弟,遠遠瞧來,就像是一般百姓。

  「不過是捉弄了她一下,她競給我個肘擊,撞得我肚子紅上一整片,八成都瘀青了……」文字覺抱怨般地道:「你不信?我給你瞧瞧,看我是不是在誆你!」

  倏地,文字覺真掀開衣袍,露出一大片瘀紅的腹部。

  「笑?你還笑?啐……」他不由得也仰頭大笑起來。

  墓園裡空無一人,唯有他,而他正在利悉的墓前同他聊家常,說起話來瘋瘋癲癲,如同外頭傳的;文家大少自從考上進士之後就瘋了。

  「利悉,你別笑了……」狠狠地灌上一口酒,文字覺有些乏力地靠在碑石上頭。

  「我不成的,我真的不成……別把她托付給我,我沾不上她的身,只會教她蹉跎了青春……她的年紀二十有四,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倘若再不出閣,就真沒人要她了……」

  他斂下幾分迷濛的眼直瞪著墓碑。

  「利悉,你別光只是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哪……」文字覺無奈地勾起笑,狂放的笑聲裡頭帶著些許的滄桑,不復以往的輕狂。「我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知要怎麼對待她了。」

  一口飲盡手裡的酒,帶著幾分醉意的黑眸直瞪著冰冷的墓碑,他不禁苦笑,拿著酒瓶直指著墓碑。

  「你呀,就這麼撒手便走,留下這爛攤子給我,可真是教我苦惱極了。」

  想靠近不能靠近,想疏遠卻又疏遠不得,利悉瀟灑便走,可卻是教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淵,一忍便是九年。

  「混蛋東西,誰是爛攤子,又是誰要你承接這爛攤子來著?」

  冷不防地,身後響起一陣嬌斥聲,文字覺尚未回頭,耳朵早已讓人狠狠地擰起,不用說,他自然知道是誰。

  「九娘……」文字覺無奈低喃。

  這些年,他的耳朵教她給擰得快掉了,她若再不手下留情,說不準這耳朵真教她給擰下。

  「你倒給我說清楚。」夏九娘沒好氣地道,纖指沒放鬆的打算。

  好大的膽子,居然背著她,跑到利悉墓前訴苦。

  啐,誰是爛攤子?他未免把她夏九娘給瞧得太扁了?

  「說什麼呀……」文字覺探手往身後一抓,孰知這一回沒抓著她的人。

  「哼,你以為我會笨得再上第二次當嗎?」她夏九娘是何等人物!豈會笨得再上第二次當。

  「我可沒料到你有這般聰穎呢!」文字覺揚起笑意,慵懶中帶了點瘋癲。

  沒偷著半點溫存也罷,至少沒再教她緊擰著耳朵不放。

  「啐。」夏九娘不忘踹他一腳。

  「唉……」他吃疼地往前一趴,雙手環上墓碑,哭訴道:「利悉啊,你瞧瞧,你那婆娘是這般對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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