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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鏡水 「等很久?」每回她都會問。 「沒有。」打開車門讓她進來,他也總是這麼回答。 坐進副駕駛座,她將自已鬢邊的髮絲撥整齊。「今天氣真好。」 「是啊。」他微笑,突然傾身靠近她。 「熙……」她嚇了跳,反射性地喚道。 他似是對她的反應有些不解,溫和解釋:「你沒扣安全帶。」探手替她拉好帶子扣上。 「啊……謝謝。」帶點狼狽地用笑容掩飾失態,「我平常都騎機車騎慣了,沒有安全帶要系的。」剛剛,她呼吸到了他的呼吸。 「……你還是別騎機車吧?」他坐正後轉動鑰匙,「在大街和車陣中穿梭,很危險。」他很早就想講了,電視新聞常有報導。 「這……再說吧。」若是她不用機車代步,就不方便找他了。 他不會強求她,一向如此。 將近半個小時的車程,順利到達社教館,兩人才進門,畫都沒欣賞到兩幅,林熙然就中途被那個她從來就不相信是國畫大師的時髦高大男子給架走,說是要去看什麼小女孩。 她是不高興了。那個男人,憑什麼搶走熙然?這可是他們難得的約會。 如果她是他女友的話,或許能夠厚臉皮地跟過去,可惜她根本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就算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身旁的護花使者既不會誇獎她的妍麗,也不擔心有人會把她拐跑,一如以往,毫無再多在意。 苦笑一聲,她也沒心情賞畫了,走到一個擺有沙發的角落,順手拿了印製的小簡介,就坐下觀看。 或許是這一陣子公事繁忙,她真的累了,也可能是因為這裡面很安靜,空調舒服,才坐下沒幾分鐘就有睏意。她調整姿勢合上眼,本來只是想閉目養神,卻不小心睡著了。 當林熙然稍後找到她的時候,她嬌嫩的雙腿上蓋著簡介,白皙的玉手輕輕交握,天真地睡得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他先是愣了愣,隨即走近她,遲疑地伸手,而後將她臉旁幾縷髮絲輕輕地撩開,望著她娟美的面容,他的眼神放柔。 沒有喚醒她,他只是坐在她身旁的空位,在有人經過時,無聲地比著食指,希望對方能夠放輕音量,讓她擁有一個純然的美夢。 很久沒有睡得那麼熟了。 當徐又伶睜開眼,卻發現自已不是在熟悉的房間裡面,著時吃了一驚。 「你醒了。」 令人安心的嗓音適時撫平她的慌張。轉頭一看,林熙然坐在她旁邊。 因為移動,她才瞅到自已身上覆蓋著他的薄外衣。 「我……我睡著了?」而且好像睡了很久。再看看四周,燈光黯淡,除了他們以外,一個人也沒有。 「是啊。」展覽已經結束。 他等她很久了?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頂,她倉促道:「真不好意思……你特地邀我來看畫卻……」 「你餓了嗎?」他輕聲打斷。 「咦?」 「我餓了。走吧,現在剛好吃晚飯。」拿起她緊抓著的薄外衣,替她披上。「不要著涼了。」他露出那種讓她深深迷戀的微笑。 他的外衣散發他專有的乾淨體香,暖暖地包覆住她整個的身軀,她險些融化在他遺留的氣息當中。 在朦色的掩護下,她完全被誘惑,幾近無意識地隨他站起身。 是夢?是醒?那溫柔至極的笑,並不是第一次看見,為何心中會有這麼強烈的悸動?是錯覺嗎? 她迷糊了。 這個男人的心,她真的想看透。 第五章 他在聽什麼? 徐又伶第十二次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林熙然,忍住想推醒他的動作。 她覺得自己笨死了,本來是想找個免費的家教,結果他只看了她整理出來的問題集十分鐘,接著就戴上耳機把臉埋進手肘裡睡覺。 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只差沒有打呼流口水。 那台隨身聽裡面是什麼?熱門流行音樂?還是催眠曲?安魂曲?媽媽唱的兒歌?居然能讓他睡得這麼熟! 氣悶地自已看書,她發誓下回絕對不再—— 身旁人忽然抬起頭,嚇了她一跳!只見他拿出筆記本和筆,開始在空白計算紙上寫字。起先她根本沒有興趣,後來看他寫得那麼努力、她偷眼瞧過去。 他不是在畫圖,也並非在寫歌詞,他在——解她給的問題。 幾乎是沒有思考,他一題接著一題寫,好像只是很普通地在照抄解答,一點都難不了他。 寫完後,他拿掉耳機,緩慢轉首:「班長,大概就是這樣子了,我把公式也寫出來。不過這一題……我想你的筆記可能抄錯了,這邊是正號,不會是負的。」低聲解說著,他拿筆在本子上圈出有問題的地方。 沒有反應,他疑惑地移動視線看著她,只見她面無表情。 「你……」她硬生生地吞下驚訝,用力持平聲問道:「你……你做題目都不用想的嗎?」活似個人電腦。 「咦?」他有些茫然。「我有想。」 「什麼時候?」 「剛才。」 「你剛才不是在睡覺嗎?」胡說八道。 「咦……我有睡著嗎?」他略微臉紅,抱歉地瞅著她。 「你……」等等,他的意思是,他看起來是在睡覺,但其實不是?「你剛剛趴在桌上這麼久……是在思考題目?」這什麼唸書方法? 「嗯。」不過……可能還是真的有睡著吧。 她無言。不知是該要稱讚他獨特的讀書方式,還是要詢問他在哪裡練成這種招數。 「睡眠解題法」,第一次和他唸書,令她印象極為深刻。 他的數理科真的很強。這是她看完他所寫下的算式後得到的答案,他對題目切入的角度和她有些許差異,不像她死板地背課本公式硬代進問題裡,他只需要最根本的基礎算式,就能將消化在腦子裡的東西導出一個結果,進而輕鬆達到解答。這對她很有幫助,也因此,她鬆了口氣。 兩人直到下午四點才離開,如果不是因為要回去照顧小弟,她還想再念下去。走出圖書館自修室,她看見他走近電線桿旁牽腳踏車。 那是一輛很簡單的陽春腳踏車,沒有時下年輕人流行的變速轉換,或者花稍的貼紙裝飾,白銀色的車身只有最基本的把手及三角坐墊,鏈條和兩個輪子。 她有種掉回農村時代的感覺。 「你騎腳踏車?」她本來不想問的,但是想到昨晚他陪自已等公車,就忍不住脫口。 「嗯。比較方便。」他笑一笑。 哪裡方便?她記得國中時有填寫過通訊錄,他住在木柵,騎腳踏車來回市區至少要兩個小時! 「平常都只騎腳踏車?上下課也是?你沒搭過其它的交通工具嗎?」 雖不懂她為何這麼想知道,他還是溫溫地笑:「對。」頓一頓,「對不起,我要去打工了。」微點頭,算是道別。 「你今天要打工?」她差點失聲。她怎麼不知道?他幹嘛沒事跟她說對不起? 不知怎地,她竟莫名地對他那種逆來順受的姿態感覺生氣!這根本……根本就好像她強迫他、在欺負人似的! 「對。」沒有察覺,還是和善地回應道。「班長再見。」跨上鐵馬,踏板一踩,他很快地消失在街角。 留下徐又伶,錯愕地楞在原地。 他要打工,為何還答應來圖書館?他又不曉得她會念到幾點,難道她念到休館,他也要像昨天那樣陪她等車嗎? 還是說……他特地為了她……一個念頭插進,她瞪視著紅磚人行道。 她、她一點都不感謝……一點都不。 咬著唇,背好肩上背包,她在午後四點仍炙熱的大太陽底下,步向公車站牌。 那天回家以後,她忿忿不平地在很久才碰一次的日記本裡面寫著:「林熙然是笨蛋」,六個字。 *** 下午開會,連續超過四小時的溝通,氣氛糟透了。 老實說,徐又伶不知道部屬是想爭什麼?想拆穿她毫無能力的假面具,還是想看她哭著跑去找那個傳說中睡過的長官? 這個月採買的原料她請人重新檢驗過,明明就是瑕疵品,部屬們卻說以前也是這種原料,根本沒問題,暗示她連最基本的好壞都無法分辨,還對原料商刻意刁難。現在連工廠那邊都開始耳語他們這些坐辦公室的高層是在耍人。 在部屬看來,她這個副理似乎只是個徹底的花瓶和空殼,連能響叮噹的半瓶水都沒有。實在不想多說什麼,總之那批原料不能用,就算做出成品她也不會允許出貨! 散會。每個人都面色鐵青地步出會議室。 她真的好累。是一種心理上的疲憊。 忍不住歎口氣,徐又伶停好機車,望向茶坊的一室熱鬧。同樣都是在工作,如果她當初學熙然找到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東西,或許……就不會有這麼深的無力感。 稍微整理自己的儀容,她冀盼自己的疲勞別這麼容易被看穿。換上最平常的表情,她推門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