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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鏡水    


  「我跟這醜小子在一起只會愈來愈倒霉而已,你現在還要我跟他寸步不離?那我死的會比較快一點!」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一點也沒意識到是否傷了人。

  張邑祺習慣地收回視線垂下頭。他沒有話反駁,因為他的確帶給唐沐頤很多麻煩,也的確……長得不怎麼樣。

  唐襄憬看著他的反應,輕語:「張先生,我弟弟有什麼意見嗎?」

  張邑祺頓了頓,隨後靦腆地淺笑。

  「他說跟我在一起會……比較不好。」不知該如何轉述,他只撿重點講。

  「喔。」唐襄憬瞇起眼,往那一團因為張邑祺的存在而隱約能感受到的氣看去。他勾唇,揚起詭異的笑,「那你對我的話…信是不信?」就算到了這種地步,老四的任性還是不變哪。

  唐沐頤被他凌厲的眼神準確地鎖住,他不服輸地對瞪,但終究還是必須妥協。

  他都已經變成了一抹別人摸不到、看不到、也聽不到的魂魄,再荒謬也不過就是這樣,哪還有什麼堅定的立場說他不信這該死的一切?

  沒聽到張邑祺可能傳達的言論,唐襄憬料想唐沐頤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安排。既然沒有其他異議,他側首開始交代行動。

  「沐頤的身體不能一直放在這裡,這樣爸媽他們會起疑。」他走近唐沐頤躺在病床上的肉身。

  「你想把老四移出醫院?」站在醫生的立場,唐杓翎實在很難乾脆說「好」。

  「沒錯。」唐襄憬從懷中掏出一隻深紅色的繩戒,套進唐沐頤的左手小指。

  「一來,爸媽要是懷疑沐頤長睡不起,你要如何解釋?二來,醫院的陰氣和煞氣都太重,肉身放在這裡會有不好的影響。」

  「可是……」唐杓翎背負的醫生專業告訴他這樣做是不對的。

  「祀翎。」唐襄憬認真道:「就這一次,你就信我這一次。若出了差池,我會負起責任。」嚴峻的神情,難得出現在他清閒的俊雅面容。

  「……」唐祀翎陷入天人交戰,了閉眼。「……好吧,就一次。」他無法拒絕,這是一種賭注,沉吟良久後,他閉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了。而且他相信二哥做事有他一定的道理,不會隨便亂來的。

  「那你要把四哥移到哪裡去?」不會是他可愛的小窩吧?他真的不想看到四哥變異形啊!唐頡楠想舉起手抓頭,後又看看四周,很怕他突然的動作會打到「飄散」在空氣中的唐沐頤。

  「哪兒有幫助去哪兒。」唐襄憬走到張邑祺身前,「張先生,可否把左手借我?」他溫文一笑。

  「呃……嗯。」雖不明白要作什麼,張邑祺還是抬起左手。

  唐襄憬拿出和剛才戴在唐沐頤肉身上同樣的繩戒.同樣地套進張邑祺的小指。

  張邑祺疑惑地看著那只用紅麻繩編織而成的戒指,除了上面有一圈看不懂的文字外,很像精品店裡賣的民族特色物品。

  「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他要和醜小子戴這種像是「情侶戒」的玩意兒?唐沐頤湊近一看,戒指上的那一圈文字,跟之前玉珮上的十分相似。

  唐襄憬當然沒有回答唐沐頤,他朝著張邑祺解釋道:「張先生,這只戒指能維持你和我弟弟之間的磁場,讓你們兩個都能得到平衡。另外,因為你分了氣給他,所以身體上可能會有些症狀,這繩戒可以減緩不適。」

  「謝謝。」原來如此,難怪他一進到病房後就有些頭暈。張邑祺對唐襄憬的話更相信了。

  「現在,你們兩個可以動手幫忙了。」

  「幫什麼忙?」不是沒他的事了?唐頡楠裝傻。

  「把沐頤的肉身移到有幫助的地方去。」

  「哪裡?」不會是他的窩中吧?唐頡楠忍住想逃跑的衝動。

  「你覺得呢?」唐襄憬微微側身,等答案。

  「咦?」清靈的眼睨向目標。

  張邑祺的黑框眼鏡掉了下來。他訝然地看著唐囊憬,然後再看看同樣難以置信且快要火山爆發的唐沐頤。「呃……我?」

  他錯愕地扶住眼鏡,從沒覺得它這麼重過。

  一抹平空冒出的靈魂要日夜跟在他身邊就算了,現在連一個沉睡不醒的身體,都要搬去……他家?

  「我拒絕,你們聽到了嗎?我——拒——絕!」唐沐頤再度表示他最嚴重的抗議。

  連身體也要搬去跟壁草同住?

  誰知道這小子會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怪癖」,玩弄他毫無意識且誘人無瑕的軀體?他可不想還沒還魂就變成一株「殘花敗柳」!二哥也太信任他了吧?

  當然,一如他之前的叫罵,沒有人理會。

  張邑祺看著彷彿塵埃落定的戲碼,沒有開口說不的空隙,心裡只想著不知該如何跟弟弟解釋家裡即將多出一具「屍體」。

  是緣分?是福禍?是會光明燦爛,還是會黯淡晦澀?兩個人,兩條完全迥異該交集的並行線,被迫毫無選擇地牽扯糾纏在一起。

  「倩男幽魂」,領銜主演——唐沐頤。

  倒數結束,還有三十天!

  第五章

  他知道自己是個存在感十分薄弱的人。

  小學的時候,若做什麼報告分組,他一定是班上多出來的那一個人,最後才用抽籤的方式被排進同學們早就分配好的組別。

  他的成績永遠是不上不下,沒有優秀到讓老師與有榮焉,也不會考爛到讓老師印象深刻;升了年級換了班,從來沒有老師記得他的名字和長相。他每學期的群育都是滿分,每次成績單上的評語都類似「溫敦老實,誠懇善良」,所有同學對他感覺不外乎是「老實的人」、「沒有脾氣」、「誠實」、「反應有點慢」之類,但要更進一步再問些深入瞭解的問題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這種情況延伸到大學畢業出社會。

  他沒有遠大的志向,不像別人想要一年賺一千萬,或者當個有名的什麼什麼藝術家,還是像微軟那樣開一家稱霸國際的計算機公司,更甚至征服世界地球宇宙擴展外層空間什麼的。

  他的希望,一向腳踏實地,只要努力就能觸碰。

  他想讓弟弟有好日子過,他想照顧弟弟衣食無憂,只要兩個人能平安生活,這就是他最大的期盼。

  曾經有人說他沒志氣,做不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也只是不在意地笑一笑。

  對他來說,站在眾人頂端的榮耀,絕對比不上對親人的關心關懷。

  他是一個簡單的人,過著一成不變的簡單日子,穿著簡單、長相簡單,如今,在他簡單的人生裡,卻掀起了一陣完全說不上簡單的驚濤駭浪。

  平常的臥室裡,卻多了兩樣不平常的東西。

  一是別人的身體,一是從別人身體裡跑出來的魂魄。

  從今天開始,他們要和平共處一個月……當然,如果真能「和平」的話。

  這個魂正處於生氣狀態。

  凝室的氣氛,讓他微感尷尬,只好說些話來平緩:「呃……這是我的房間,隔壁有一間書房,書……書房的對面是廁所,然後廁所的左邊是……」

  「你為什麼不拒絕?」唐沐頤抿緊了漂亮的唇瓣,從出事至今堆積起來的怒怨已經瀕臨爆破邊緣。

  他終於瞭解什麼叫「身不由己」,任憑他在旁邊表達自己千萬個反對意見,最後的結果仍是他的軀體現在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

  該死!他雖然變成了魂魄,總還有選擇的權利吧?

  「呃?」突然被打斷話的張邑祺,思考回路有點阻塞。

  「別人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一點自己的意見都沒有嗎?」想到接下來的一個月裡,要跟個這麼醜的傢伙完全共處,唐沐頤就只覺眼睛痛了起來。雖然事關性命,而且只要忍耐一下就可以度過這段危難期,但他一向不喜歡被人逼迫,明的暗的他都不接受!這才是他發怒的最大原因。無法隨心所欲的限制讓他極為不悅,最先要承受他脾氣的當然是惟一可以看見、聽見他的張邑祺,他可是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的態度和立場。

  張邑祺微怔住了。「我的確沒有意見。」能夠幫助別人就該盡力而為。

  白癡!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諷刺」兩個字長得什麼樣?唐沐頤氣到爆,只覺得就算把他騙去外國當台勞,他大概也會乖乖地幫自己數鈔票。

  「你不會覺得麻煩?你不會覺得這整件事很棘手?

  很荒謬?」這小子腦袋裡到底裝些什麼?

  張邑祺瞅著佔領自己床鋪的沉睡「屍身」,他是真的不會覺得很麻煩。

  剛剛唐醫生也叮囑過了,每隔兩天會有一個專門看護來看情況,他只要負責幫無法清醒的身體按摩,方便還魂後的復健,其餘的交給職業看護處理就好。

  「我只是提供地方讓你棲身,不會很棘手的;至於荒謬……我只覺得神奇。」

  他很誠實地回答。

  可他的誠實卻有人無法欣賞。

  「我真是受不了你!」他真想吐血,唐沐頤瞪大雙眸。

  沒主見、也沒大腦,笨到極點不能再笨,沒看過比他更單細胞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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